中国历代咏茶诗歌绚丽多彩。诗人们以茶遣兴,以茶抒情,以茶交友,以茶联谊,留下了数以千计脍炙人口的佳作名句。在洋洋大观的茶诗中,知名度最高的首推唐代诗人卢仝的咏茶名篇——《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又名《七碗茶歌》。 卢仝(795—835),祖籍范阳(今河北涿县),生于河南济源市武山镇(今思村)。自号玉川仙子。家境贫寒,少时隐居少室山,刻苦读书,博览经史,工诗精文,不愿仕进。他曾作《月蚀诗》讽刺当朝宦官专权,因此招来宦官怨恨。唐文宗“甘露之变”时,宦官仇士良诛杀文武百官,株连者达千人以上,当时卢仝留宿宰相王涯家,与王同时遇难。遗有《玉川子诗集》传世。 卢仝好饮茶,有“茶痴”之号。邑有卢仝煮茶泉。《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是他品尝友人谏议大夫孟简所赠新茶之后的即兴之作。全诗***262字(不含标点),诗人直抒胸臆,一气呵成,尽情抒发了对茶的热爱与赞美: 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 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 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 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仁风暗结珠蓓蕾,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龙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中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合得苏息否? 诗人以优美生动的文字,写了三方面的内容。开头写孟谏议寄来的新茶至精至好,如同献给天子王公的贡茶一般珍贵。中间部分是全诗的重点,写得潇洒浪漫,不同凡响。诗人以排比句法,从一碗到七碗,写下了诗人独特的灵感,直至两腋生风,飘然若仙。最后四句对“堕在颠崖”受苦的劳动人民寄予深切的同情,希望统治者慈悲为怀,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 是好友赠送的新茶引发了诗人的诗兴,欣赏《七碗茶歌》,我们还要赞美谏议大夫孟简与处士卢仝的真挚友谊——没有他的赠茶,中国茶文化也许就不会有这首《七碗茶歌》。 优美空灵称绝唱 在唐代灿若群星的诗人中,卢仝的诗名极为普通,但这首《七碗茶歌》独领风骚,堪称绝唱。它优美空灵,给读者以无穷想象,广为传诵,历久不衰,已被译成多种文字走向世界。可以这样说:哪里流行茶饮,哪里就有《七碗茶歌》的传播。 《七碗茶歌》对后世的茶文化产生过较大的影响。“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的诗句和“七碗茶”诗意,曾被历代文人雅士广为引用、化用。“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宋代大文豪苏东坡的多篇茶诗,都曾化用《饮茶歌》的诗意,可见他对卢仝茶诗的仰慕与推崇。 当代很多茶人文友撰文解读“七碗茶”时,认为卢仝是从一碗到七碗连饮七碗,笔者在1992年出版的《名人茶事》卢仝一章中,也写他连饮七碗。笔者后来认识到,这样就碗论碗实际是对诗意的误解。空灵与想象是文学艺术的生命,“七碗茶”极言饮茶之后的愉悦与美感,如果意犹未尽,他还会写上八碗、九碗。因此不能就碗论碗认为他一气饮下七碗。大碗小盏,古代的碗一般都比较大,即使是卢仝这样的茶痴,一般也很难一口气喝下七碗。夸张是诗人、作家常用的手法,如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白发三千丈”等等,都是典型的夸张与浪漫主义,如果拘泥于文字,就会曲解了文学艺术的美好创意,也阻断了读者的想象空间。 “七碗茶”可谓把饮茶的愉悦与美感推到了极致,酒或其他饮料都无法与之相比,当代毒品虽然能使人飘飘欲仙,但那是慢性自杀,毁灭自我。这是“七碗茶”的成功之处与艺术魅力。 “亚圣”遗德救乡亲 因为嗜茶,更因为这首脍炙人口的茶歌,卢仝在茶界的大名仅次于陆羽,被尊为“亚圣”。与中国茶文化一脉相承的日本,对这位“亚圣”也非常尊敬。抗日期间,他的家乡还因此避免了一次被日寇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之灾。 据舒顺义先生在2005年第四期《农业考古·中华茶文化》上介绍,在1941年前后,凶残的日寇在敌后根据地大扫荡,一次扫荡到了卢仝故里,乡亲们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但令他们惊讶的是,当日寇在村口一块石碑前驻足观看片刻后,便调头返回了。事后,乡亲们才知道,是卢仝的遗德使他们免遭一劫。原来这块石碑正面刻着“卢仝故里”,背面刻着《七碗茶歌》。据说卢仝在日本被奉为煎茶道祖师爷,在祖师爷故里,这些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还算有点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心,使卢仝的乡亲侥幸逃过一劫。从此,故乡人民对这位“亚圣”更加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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