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若竹语
一)
木樨一夜落尽,十月的木芙蓉和苍颜草木互为背景,各自突兀着色泽,跟着秋,倾进岁月的眉心。
秋风一直奔跑,扯落绿野的芬芳,惹闹漫野的丹枫。一些鲜艳的色彩,掖紧身上疼,对钟情的光阴强颜欢笑。
老南瓜,梅豆荚,安静地挂在枯藤上,以霜白,覆了身上的疤痕,沉淀着灵魂的香气。几个老丝瓜,吊在爬高的瓜秧上,在风中晃荡着,一些青绿的记忆,偶尔苏醒,仿若回到刚萌芽的样子,小细节里,朵朵小黄花,眉开眼笑。
秋,落怀,有忧伤,划过岁月的眉心,一滴露,从眼眸里流出,沁骨的凉,遗落于草尖,泛着星光的冷漠。
芦花成雪,落在风中,烟色雾茫。落上卷轴,白发霜颜。落进诗行,蒹葭苍苍。我散乱着长发,立身云水岸畔,站成了秋色里一道凉薄的景。
黄叶不时飘落下来,弃了最后仅剩的极致风骨,待风尘埋葬。枝头结满小果的苦楝树,摇着,晃着,可爱得似精灵,等我闲下心来,一定串成风铃。
双瞳剪秋,风一吹,一些思念就冒出嫩芽。
二)
把竹帘摇下来,遮住窗外的萧瑟。
此时,叶落如雨,在秋色里,独自成诗。
只想,将草木摁进文字,不问春秋,没有忧伤,由着它们的性子胡乱生长,开花,落叶,自然又寻常。可叹,人非草木,过于多情,习惯于将内心悲喜强加于花草,才有了太多伤秋悲月的诗章。
写诗,多是依景生情。倦心蕴惆怅,借几粒雨,便落下无尽孤凉。
落怀,在秋的眉心,斑驳朱颜泪,惹尽风月。
提及尘世的清冷,那个扶窗远望的女子,露出摁捺已久的伤感,岁月里走失的心,在冷清秋里发呆。凉风拂衣,桂香袭襟,我关闭窗子时,忽见一人立于落叶纷飞中,为爱,身披一宿月色。
又一阵风,吹过岁月的墙,墙里墙外弥漫的,都是人间冷暖。
时光有痕,在我长大、变老的漫长里,以清风,梳我长发,以绿水,濯我素颜,以花红,簪我鬓间,虽不动声色,却也拨尽经年的相思曲。
雨线,直抵秋的眉心,清亮亮的泪,湿透了一阙忧伤至极的秋词。
曾经,我邂逅一个笑容很暖的少年,对爱情,浅尝辄止。那时,我的眸子,闪动着干净纯洁的光彩。而今,繁华落尽,点墨写秋,已然肩落霜白。
三)
渐秋澜,浮烟冷雨叶飘零。
再走几步,就能看见那棵最古老的香樟树了。千年苍绿,千年素朴,千年幽香,有了这千年的守候,绵长的情怀也就有了注脚,这一抹经年的绿,便是光阴的吉祥,可待永久。
秋野上,几朵雪绒花,抱在一起,荡着秋千,偶尔,飞走一两朵。有月季,开着一两枝娇俏。一株指甲花,沁着血,等着几片桑叶,裹上少女的纤纤指尖。奶奶坐在我的梦里,安祥地笑着,缓缓给我包手指甲。我以欣喜的心,等待着,双指染冦丹。
时光睡着了,而我,却慢慢拥有了奶奶清和的气质。
熬煮的百合粥,很糯。那从落满黄叶的地里挖出的百合,粘着泥土的气息,比我的诗句还素白。
不说话,坐在十月的秋风里,开始了漫长的思念。
所有的感管,无间隙地贴紧自然万物,有细碎的忧伤,有抽噎的离别,有亲切的呼吸,然后,有熟悉的咳嗽,从记忆里传出,牵挂便生出几许。
思念,在时光里拔节,与某个时刻,缠绵着爱意。
落怀,在秋的眉心,与许多忆念纠缠在一起,一心一意地与寻常过日子。怀里,一些酣睡的诗句,被秋风揪住耳朵,裸露出的三两句,凉薄而忧郁。
(图文:安若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