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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鲁中乡村记忆——过年

作者:王书敬

单位:淄博职业学院稷下研究院

春节,是农历正月初一,又叫阴历年,俗称“过年”。这是我国民间最隆重、最热闹的一个传统节日。春节的历史很悠久,它起源于殷商时期年头岁尾的祭神祭祖活动。按照我国农历,正月初一古称元日、元辰、元正、元朔、元旦等,俗称年初一,到了民国时期,改用公历,公历的一月一日称为元旦,把农历的一月一日叫春节。除夕在古时还有“除夜、逐除、岁除、大除、大尽、年终”等别称。称呼虽多,但总不外乎送旧迎新、祛病消灾的意思。

鲁中地区的“年”既包括大年初一,也包括腊月二十九、三十的“除夕”,甚至包括初二到十五之前的所有日子。童谣里有“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嘛!还有“蒸了窝窝蒸干粮,小孩子穿上新衣裳——过年了!”民间也有“头十五之前都是年”等说辞,更有“麦子没开镰,就没过完年”的调侃。一般说来鲁中乡村的年从除夕大年夜正式开始到初二下午才算结束,与其他地区相比有更多的习俗和和讲究,从而使年味儿更加浓郁。

莱芜、新泰、沂源三地从地理概念上大概可以算作山东的中心区,过年的风俗基本相同,都是从年三十(小月年二十九)中午,也就是“除夕”那天开始正式进入过年的节奏。

开篇第一要务是“请家堂”:老人用簸箕端着纸、香,郑重地走到街口、村头,朝着祖坟的方向恭敬地鞠躬敬拜,然后焚香烧纸,口中念叨着“都回来过年了!都来过年啊!”这是召唤逝去的亲人的魂灵回家过年呢!烧完纸要放一挂爆仗,这“家堂”就算“请”回来了。此时要找几根木棍,拦在大门口、屋门口,问老人是啥意思?说是拦住“祖宗”不让他们走,也有说不让“外人”进来的。儿子小时候跟着回老家过年,对这几根木棍特别好奇,听爷爷解释后便在作文里给取了个名字,叫做“神棍”——拦住大门不让外人进,还不让自己人走,这样的棍子的确够“神”的!

“祖宗”请到家里来,当然要好好招待,接下来要摆酒菜“供养”。供桌上摆上黄表纸写的祖先的牌位,从曾祖考、先祖考、祖考直到先考,牌位上男祖名讳居中,女祖在侧,且只有姓没有名,只写“妣XX氏”,传统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由此可见一斑。祭祖要先敬茶,后上点心,再上包子(水饺),最后摆上鸡鸭鱼肉,斟满酒,一切像招待活人一样,当然“祖宗”们是不可能真吃的。女人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蒸馒头、蒸窝头、炸菜、煮肉,可男人一会儿上香,一会儿敬茶,就是不肯帮女人做家务。有时女人就发牢骚埋怨:“你也不怕把祖宗撑着了!多亏恁这些祖宗不吃,要真吃你准没有这么勤利!”不吃归不吃,供养的种类和数量绝对不能马虎,五盘点心、五碗菜必不可少,而且必须有整只鸡整只鱼。上的点心也讲究,比如花生,老百姓叫它“长生果”,苹果代表“平平安安”,橘子希冀“团聚”,供桌腿前放两颗生菜,寓意“升官发财”。从没见过摆麻花的——“麻烦不断”,也没见摆大虾的——与“瞎”同音。

接下来的年夜饭要比平时早很多,在家干活的、在外工作的,一年了一大家人的确应该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说说过年的话,啦啦过年的呱。即便已经分家单过的儿子,也要提着酒菜到老人这边过年。这种“团聚”的传统观念力量相当强大,代代相传而不息。要是谁家儿子跟爷娘闹别扭,过年都没到老人家里,这消息第二天就会传遍全村,成为不孝顺、不懂事的典型。有一首歌唱到“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可算唱到了乡民的心里。

接下来是照庭。

吃完年夜饭,街上聚集了很多人,正准备“照庭”。当街竖起一个玉米秸或一束秆草,从下面点燃,大家聚在周围烤火,大概是火光照亮了四周庭院吧,所以叫做“照庭”。竖起的秸秆越烧越小,终于向一个方向倒下去,这个方向就预示着来年将要丰收:“收了北坡了”“收了南岭了”老人们半开玩笑办认真地说着。调皮的孩子偷偷地往火堆里面扔爆仗,把老人气得不行,一个劲地骂。以前没有电视的时候,照庭完了是“熬五更”,后来随着电视机的普及,家家户户熬夜看春晚。随着电视里零点报时钟声的敲响,新的一年到来了。

凌晨发纸马

大年初一的凌晨三四点钟(越早越有福),一家老小要忙活着“发纸马”。“发纸马”三个字并非生造,而是有根有据。发,即“发送”之意,“纸马”就是纸人纸马,“发纸马”本意是给死去的人烧纸烧钱,烧纸马之类的物品。鲁中乡村的年五更里显然是简化了程序和内容,虽然也叫做“发纸马”,却只烧纸钱及纸糊的元宝。一般要把供桌上的祭品一样样端到天井里的小桌上,极其虔诚地敬天地、敬神灵、敬祖宗,保佑一家人来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纸钱元宝点燃后,热空气上升形成气旋,纸灰飘悠飘悠上了天,老人会念叨:都来使钱啊!都使(领取)钱去了!再下来是磕头许愿,至于灵不灵,大概类似于现代人吹蜡烛许愿吧!最后是放一挂爆仗,“呲哒呲哒”一年的晦气,“发纸马”到此结束。

初一拜年

穷富莫论,初一的早晨必定是吃饺子的,俗话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就连《白毛女》中的杨白劳还会称二斤面,跟女儿欢欢喜喜过个年呢。不过鲁中乡村普遍把饺子称作“包子”,根据习俗,三十晚上、初一早上要吃素包子,寓意来年“素净”,没有烦心事。年轻人不管这一套,素包子哪有肉包子好吃,老人不乐意就跟老人争辩“这是新的过法,吃肉包子来年过得‘肉头’”。过去有在包子里面包上一枚硬币的,谁吃到了谁就有福,来年挣大钱。吃完包子就该拜年去了。一般拜年只限在同姓的本家,个别关系特别好的异姓邻居、“庄乡”之间,也相互拜年。进门后先要给祖宗牌位磕头,然后给长辈磕头。给长辈磕头有讲究,不能直接对着活人磕,那就成了咒人早死了,要对着牌位磕,嘴里要说“给俺大娘、大爷磕头了”。然后是吃瓜子、磕花生、喝水、拉呱,然后再奔下一家。

初二“送家堂”

大致沿泰沂山脉齐长城一线为界,南北过年的风俗有较大差异。以北,初一就算过完年了,初二一早走丈母娘家,看望岳父岳母;以南则要延续到初二下午,在“送家堂”之前,女婿、出嫁的闺女不能回娘家,不能见娘家的“家堂桌子”。“送家堂”跟“请家堂”基本是一个套路,只不过要把祖先的牌位连同厚厚的纸钱(大概算红包吧)都烧掉,舀一碗包子汤,在地上洒出一个开口朝向墓地方向的喇叭形状,一挂爆仗之后,“祖宗”们就算送回去了,这年才算真正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