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竹海的雾
谷与麦
薄薄地升腾了起来,又轻轻柔柔地坠了下去,流淌在小丘、沟壑、树尖、枝桠······仿若烟雨江南。
一颗紧缩的心,会跟着起伏。那种意绪,把你扭住,似不明不白,但还是促使你此情此景中,想抓住点什么。
江南的雨,淅淅沥沥,缠绵悱恻。而茶山竹海的雾,却轻轻柔柔,心心念念。
古人曰:乐山乐水,仁智互见。其实,无论是烟雨,抑或是云雾,千百年来,能藏匿在风景处的,都拜上苍所赐。
是缘,也是上天的恩惠。
早年,去县城求学,每打山脚下路过,望见茶山竹海的雾,觉得有几许悲凉。同行的父亲,甚至都懒得看它一眼。那是因为父子俩的行囊里,装着外面的世界;抑或,行囊被困苦塞满,哪里还填得下别的苍凉。
后来,一个人去了更远的地方,与茶山竹海几十年形同陌路。几十年啦,在外,又哪里不是风景?!
浪迹在异乡,只是觉得,城里的雾,携带了太多的人世沧桑,冷暖莫测,常常堵得人心头发紧,英雄气短。
茶山竹海的雾,从夜里就开始储备,一层一层卷起来、又舒散开,试探着穿过那些树林,怕惊动了笋蕾的春梦,以至需悄悄滑过树梢、山岗、沟峦,四处弥漫。
冬夜,没有一个人知道山上正在发生的事。此刻,趁着夜间的静,茶山像是在酝酿一场阴谋,把苍穹中的白,延伸到更远。
远的、近的,一律白得像乳汁。高处的往低处流,低处的向山脚下淌,一直扩散到城区边上有人家的地方。
沉稳、内敛,毫不张扬,一直等到晨曦初露,才开始又一次涌动,才开始从山巅倾泻而下。它老练地把整个山脉笼罩住,等到太阳出来,才悄然离去,无声无息······
父亲走得早,对这样的景致,他一次也没领略过。或许,在他的生命里,觉得自己就是一道耐看的风景。
那茫茫的白,让去过茶山竹海的人,都惊异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一隅山河打扮得如此之绝。
可有多少人知道,雾在形成过程中的艰辛、那在冬夜不易察觉的萌动,包括一次一次的努力攀升,又多像一个人艰难的一生······
这个人,也惟有我才知。
他有时像是活在一团雾里,有时在我深夜的梦中,和我说着话,摆谈着早年发生的事,说到动情处,竟泪雨如注······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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