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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写华丽

喜欢张爱玲是喜欢张爱玲的俗。

张爱玲,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自己有一个恶俗不堪的名字”。这话虽说夸张了点,但确实不见新意,既不涵蓄隽永也不遥寄深远,用字也不细致清雅,透着一份俗世的漫不经心和大大咧咧,适合在西风里扯开嗓门大呼“张——爱——玲!”况且,凭张爱玲的家世和才气,换一个阳春白雪的名字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她“明知其俗而不打算换一个”。

说到这里我有些惭愧。从初中起,我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土气,一直酝酿着换两个“美丽而深沉”的字眼,只是自己水平太凹,没等到搜出雅致的名字,就到高中,上了大学。在高中、大学,人家说我名不副实,名字喧宾夺主——名字铿锵有力,人却是柔弱的女生。等到了毕业,人家又说我的名字恰如其分——文弱的外形下竟藏了一点点侠气!这才意识到我名字的好:能够让人思量些时日,又在性格、体质之间反转映衬,带了一点荡气回肠的感觉。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而张爱玲“俗”得深刻一些。她认为“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要做俗人,先从一个俗气的名字着手,依然还是‘字眼崇拜’”。对于张爱玲这个名字,她的观点是“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种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

张爱玲也确实在过着家长里短的俗世生活。与家庭决裂,自己养活自己,有时甚至被亲戚同情施舍;像一般女孩一样恋爱、受伤、默默承受;跟女伴逛街、闲聊、斗嘴。隔着时代看张爱玲,依旧是邻家女孩般亲切,恍恍惚惚似前世的你、我、她。没有隔膜,没有凌越而上的态度,没有虚设的高雅。即使在咖啡店喝咖啡、吃蛋糕,也让人觉得是馋嘴女孩的热闹,并非是欧洲餐桌上一丝不苟的凛然。与亲人、朋友谈话,更是妙语连珠。读她的语录就如同朋友团坐,开怀处抚肩拍手大笑,或者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像张爱玲一样的俗世女孩无数,可她却用她的作品及作品里的浮世言情,软软地穿透坚韧的历史,留在读者心里,而且只有新鲜没有生疏。说到底,张爱玲作为一代才女作家,她的作品因其描写的是市民阶层的平常心态,通俗到人性,而千百年来形成的人性是不会改变的,于是,张爱玲因俗而熠熠生辉。

周杰伦有一张专辑叫《低调的华丽》,没错,就是这几个字——“低调的华丽”,用来描述张爱玲最合适不过了。张爱玲虽“俗”,在文字里却是通透世俗的精致,人世百态的俗像无一不工笔细描;张爱玲虽“俗”,在生活上却与心灵保持绝对的统一,简单而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