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野花开了,一朵挨着一朵,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它们迎着娇阳,就像那童心未泯的孩子含蓄地笑着,偶尔阵阵微风吹来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小河边的柳树也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它弯下腰,用枝条轻轻地抚摸着水面,动作是那么的温柔,时而还荡起一丝丝涟漪。看,鸟儿开始疯狂了,鱼儿开始疯狂了,就连人也跟着疯狂了;他们在小河里、田野中、柳树下尽情的表现着自己的特长。
清晨,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要把沉睡的人全部叫醒,让人们欣赏它清脆的歌喉,又好像是借着早上那一股股凉风和安静的氛围为自己喜欢的伴唱一曲清歌,让它在这毫无杂质掺和的宁静下听完一曲又一曲。
听,一只、两只、三只……好像在比较谁唱的更好听,又或是在欢呼;我忍不住推开窗,看到它们在这个不被打扰的天堂,舞着、蹈着,你追我赶;在电线杆上嬉闹、在窗台上窃窃私语、在小屋的房梁上眉目传情。我不敢发声,生怕把它们都吓跑,生怕把这美好的瞬间摧毁,我想把时间停止,让一切定格,让我静静地看着,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妙的音乐。
不一会儿,村子里的牲畜也开始凑热闹了,谁家的老水牛在仰天长啸,谁家的鸡在地里刨着土,谁家的小狗在村口溜来溜去。沉睡的人们也被这些闹钟叫醒,屋顶上的炊烟升起又飘散,准备着忙碌这一天的生活。
邻家的小伙伴吃完早饭又来找玩伴了,昨天才被揪着耳朵骂回去;今早一溜烟,又从父母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只见他右手提着一只小桶,左手拿着自制的渔网,嬉皮笑脸的地朝我们家走来,毫无疑问,肯定是来找哥哥去捞鱼。哥哥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远看见他走来,趁母亲没在,就做好准备跑去路口等。看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心想一人在家会无聊透了,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哥哥和邻家的伙伴们去捞鱼;起初哥哥不让我去,赶我回去看家,我也不是什么好料,一个人闷得慌,就一直缠着他,还威胁他说,不让我去我就给妈妈说他去玩不带我去、不做作业、不和我看家、一天和着别人到处游……一大串打小报告的话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这也是我经常威胁他的台词。哥哥担心会被骂,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让我跟着,不过有条件,在他们捞鱼的时候要帮他们拿衣服,还要看着抓来的鱼。对于我来说这些要求太多了,撇了撇嘴,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他打断了,不准讨价还价,不去就算了,跟屁虫。怕他又反悔把我撵回去,只好极不情愿地跟着他走在田埂上。凉爽的风、绿油油的田园、五颜六色的花朵,还会有几只蝴蝶翩翩起舞,刚才那种不满的心理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去田野里到处蹦哒,还不忘瞅瞅他们走到了哪里。
村子里的小孩也赶着鸭子,牛羊到河边来放,手里拿着鞭子,嘴里吆喝着;还有讨猪草的背着背篓,拿着镰刀,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去砍路边长得高高的蒿枝。看见她们我也给自己找个伴,嚷嚷着让哥哥和我等他们。哥哥哪里会愿意,他怕别的小伙伴去把鱼捞了或是吓跑了,他自己捞不着。他气得脸都变了,站在那里直跺脚,还问我要不要去;我一边故意磨叽着,一边慢吞吞地走,直到村里的小伙伴赶上我才和他走得一样快。他怒气冲冲地瞅了我一眼便和邻家的小孩提着桶说笑着走了,我也在后面紧跟着。
到河边的时候,太阳已经霸道地占据了整片天地。其他的人都忙着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只有我们三个是闲人,所以我们就先约好在河边等他们;走得气喘吁吁的我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休息,哥哥他们两拿着渔网下河去了,我呢就按来的时候哥哥交代的做。在岸边我听见哥哥的声音“快、快这儿有一只,网住别让它跑了”,“是哦!好大”,“嘘……小声点,待会吓跑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把网放下水里,只听见“哗”的一声“哈哈,网住了,妹妹快把桶拿到我们边上来”,我当时呆住了,他们捞鱼的技术可不是一般的,不一会儿就捞了很多,看见桶里密密麻麻全是鱼,似乎有些拥挤,才开始收工。
晌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皮肤生疼,我赶紧躲进岸边那棵高大的柳树下乘凉。这时,讨猪草的背着一背篓满满的猪草回来了,放牲畜的也赶着牛羊回来了,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滴下来,疲惫的脸颊掩盖不住他们兴奋的心情;只见他们麻利的卸下背篓,还不忘把猪草放在阴凉的地方,说是晒焉了,把牛栓在以前来放牛时钉的木桩上,羊就让它在河边继续啃草。准备完毕,那人脱了衣服赶着鸭子下河去了,讨猪草的穿着衣服就下去了,哥哥收好渔网,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放在我身边也跟着走了,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要看好鱼和衣服,丢了下次不带我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河里。
人越来越多,这条小河成了周围村民的游乐园,老人、大人、小孩,一到中午都来洗澡、洗衣服,还在河里玩起了打水仗,衣服都是湿的,甚至还没有穿衣服,也用水你泼我,我泼你,接着就是笑声连成一片。最有意思的还是“坐内胎”,这是不会游泳的人玩的,小伙伴们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汽车内胎,充满气就可以放在水里玩,大的那种可以坐五六个人, 把内胎抱着到上游去,就可以一直顺着河流坐到下游;我不敢下河,只有在柳树下等她们回来,等他们玩够。闲暇之余我也给自己找点乐子,看见河堤边的四叶草开满了白色小花,我怎么会放过呢,突然眼睛一亮,就开始摘起花来,摘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编起了花环;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一个纯白色的花环出来了,戴在头上,心里觉得特别高兴,也很满足。他们玩累了上岸来趟在荒地里用沙子盖上,忍受着太阳狠狠地暴晒,整个人都被晒得黑呦呦的,像一条泥鳅。
这里还没有结束,就开始了晚上的计划,计划着,计划着……我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敢说话,是妈妈拿着鞭子来找我和哥哥了;哥哥那机灵鬼开始耍滑头了,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把鱼交给了邻家的小伙伴,速度的把衣服穿上,还给其他人说记得晚上的活动。他知道肯定会被打,把我拉了藏在身后,“作业做完了没有,叫你们看家,你们跑来玩,看看别人,饭白吃了?不听话……”妈妈一边骂着,一边用鞭子抽着哥哥,哥哥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还有你,别躲”一鞭一鞭地打在身上,一鞭一个痕迹,红了,比太阳晒着还疼。就这样被赶着回到了家里,觉得特别委屈,终于我忍不住了,睡在地上翻来滚去地大哭大闹,这一闹又是几个小时。妈妈忙着做晚饭,不理我,随便我哭,哥哥早就悄悄溜去分鱼去了,爷爷奶奶看见了就哄我,一开始我还赖在地上不起来,后来爷爷说再不起来他就拿“老皮挑”来咬我,一听见这个,我连忙躲进奶奶的怀里抽泣着。我那时并不知道爷爷说的“老皮挑”是什么,只知道是很可怕的东西,每次听见他说“老皮挑”来了,我就会躲的好远,直至长大后,才知道他说的“老皮挑”原来是蛇。
小孩子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身上的疼还没有忘记,又接着去玩了。晚上的`田野,比白天的还要热闹,透过洁白的月光,我可以看到伙伴玩耍的身影,还可以听到她们的欢呼声,这些都在吸引着我,顾不上给妈妈说,又跑去田野里和他们玩了,原来哥哥也在,一去哥哥就叫我跟屁虫,跟屁虫就跟屁虫吧只要能让我跟着,心里还乐滋滋的。他们还在我没有来之前就商量好要去偷别人家的麦子来烧,我来了,自然也少不了我,哥哥留在那里生火,我和其他人去偷麦子,分配好工作,都出发了。我们瞅着哪家地里的麦子比较饱满,全部都去那块麦田里;找到了目标,都开始下手,全部的人都很有经验,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只能爬在麦子沟里,慢慢地挪动身体,他们还给我说看见哪根麦管粗,表示麦穗也大,大的才好吃……“咔,吱”一声一声的在整块麦田弥漫着。他们的动作都很快,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一大把麦子拿在手里,而我的才有一点点,不管有多少把我拉着就往荒田里去。回去的时候哥哥已经把火生好了,但我从来没见过那种火,很奇怪,明明是以前我们挖野果的坑,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燃起来呢?经过我再三的追问,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总算说清楚了,原来是天然气,从来没听说过的,只知道是一种可以燃的气就对了。
他们把烧熟的麦子放在手里揉着、搓着,把壳褪去“呼”的吹一口便往嘴里送,吃完必定所有人手是黑的、嘴是黑的、最后脸也是黑的,你抹我、我抹你,整个人都黑了,只是依稀地看见牙齿在隐约的月光下透着微白。这样的我们吃完麦子还没有满足,还要继续玩游戏,老鹰捉小鸡、打123、丢手绢、打冰棒等……还有一堆我都叫不上名字的游戏。直到夜深,水牛睡了、鸟儿睡了、圈里的牲畜也睡了、小狗慵懒的躺在大水缸旁,家人又在门前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村子里静了下了才舍得散去。
每到周末,田野里,小河边就是我们的游乐场,尽管哥哥经常叫我跟屁虫还是会愿意带我去玩,被打了,还是会像打鸡血一样到处蹦蹦跳跳的找乐子,邻家的阿姨不让跟小伙伴玩还是悄悄的玩在了一起,吵架也会马上和好,想想都觉得开心……
前些年,村子突然改革,说是要开发成一个小城镇,土地增收了,河边的柳树因为被雷劈了一半的缘故,看着不是那么好看,所以砍了,工人在努力的建着楼房、铺着泥青路、砌着河堤、修着大桥……,村里的小伙伴长大了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上学、养家、外出打工、偶尔遇见也只是打一声招呼。
想想那些年,看看现在,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一切都死灰沉寂,久了、久了、就变了,走着、走着、就散了,无力的我唯有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