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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酒散文

去年底,《齐鲁周刊》与青啤集团联合搞了个征文活动,主题是“我的青啤记忆”。看了征文启事,勾起了我关于青啤的一些温馨记忆。

 一

 我虽非善饮一族,但喝点小酒的事情还是时常发生的。或许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缘故,在所有酒类中,我比较偏爱啤酒。在各色啤酒中,我又特别钟爱青岛啤酒。

 我与青啤结缘,源自于我的一次未能尽兴但却充满温情的小饮之经历。1976年冬,我结束了插队,被招工到了莱州湾畔的一家小造船厂。与我处得不错的两个青岛知青很热心地请了假陪我去厂里报到。到了工厂驻地,我才知道那儿是那么偏、那么小,心中不免就有了一种茫然与凄凉之感。两个同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劝我说,招了工总归是件好事,值得庆贺一下。报上到之后,他俩非要请我吃饭,硬把我拉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国营小饭馆。点酒的时候,那俩伙计惊喜地发现,这小店里竟有青岛啤酒。记得是那种棕色小瓶装的,大约三毛来钱一瓶。高兴之余,他俩便决定这餐饭喝啤酒。

 我在济南读中学的时候,夏天经常看到一些大人光着膀子蹲在马路边端着粗瓷大碗有滋有味地喝那种两毛钱一碗、颜色棕黄的散啤酒,就很有些好奇。无奈家中管制甚严,更兼囊中羞涩,一直未能有机会品尝一下那玩意儿,看看究竟是个啥滋味儿。中学一毕业,我就下乡插队去了。下乡之后,只是偶尔跟乡亲们凑凑热闹喝几口白酒而已。乡亲们对啤酒不感冒,少数尝过的人一致认为那东西有股马尿味儿。

 对这东西不甚了解,再加上价格原因,我就不太赞成喝啤酒。那个时候,一瓶白干酒也就六七毛钱,两小瓶啤酒的价钱就赶上一瓶白酒,而我们仨一瓶白酒足够了。听他俩说,啤酒的度数很低,喝起来跟水差不多,青岛就有人把啤酒称为“啤水”,那我们仨得喝多少瓶才够呵!

 架不住他俩一力撺掇,再说是人家好心掏钱请客,我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当酒液缓缓倒进玻璃杯子之后,金黄纯净的酒体、洁白细腻的泡沫,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一下子给了我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尽管此时正值隆冬。第一杯酒喝下去,一股混合着些许爽利苦味的清香,从丹田冉冉涌起,口中也隐隐有种麻酥酥的针刺感。他俩定定地望着我,期待地问我感觉如何,我说还行。他们很高兴,对我说了很多关于青啤的事情。比如德国的生产工艺、澳大利亚的啤酒花、加拿大的大麦、崂山的矿泉水什么的。就从那一刻起,我开始被青啤所吸引了。

 推杯换盏之间,他俩一个劲儿地劝慰我不要灰心,说只要好好干,将来有参军提干、上大学之类的机会,还是可以回到大城市的,并真诚地欢迎我今后能去青岛工作,我们便频频地为将来能够在青岛重逢、畅饮青啤的美好期望而干杯,我的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的,没多会儿十瓶酒便落了肚,兴致正盛、酒意微酣的我们再去要酒的时候,服务员却说,青啤是紧缺商品,上面定量分配,店里就来了十瓶,都被我们给喝光了。幸亏当地人不认啤酒,否则早就卖完了。

 二

 有些人认为青啤比较杀口、劲儿大,因而不太喜欢青啤,殊不知,这正是正宗青啤的独到之处。

 1986年夏,我们单位在青岛组织了一个学术研讨会,我在会上服务。会议邀请了一些著名教授学者参加,其中有位省内某名校的教授,经常参加我们单位组织的活动,故而与我相熟。有天晚餐时,他老先生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小王,晚上忙完了一定到我房间来一趟啊!”我问他有啥事,他秘而不宣:“来了你就知道了。”

 等我忙完了会务上的事情,赶到他房间时,已经九点多了,他没锁门在等我,我推门而进之后,看到老先生翘着个二郎腿儿半躺在床上,一手攥着个啤酒瓶子,一手拿了本书在看。见我进来,老先生忙不迭地下床,一脸歉意地对我说:“你看看,你看看,真不好意思!我看你整天忙前忙后地挺辛苦,本想请你好好喝一气正宗青啤犒劳犒劳你。都怨我没出息,这一会儿你没来,就让我给喝得只剩下一瓶了!”

 原来,老先生有个学生在青岛啤酒厂工作,听说老师来了,便给他送来了一盒出口青啤,十二小瓶装的,老先生觉得挺珍贵,就邀我一同分享。这老先生平时就比较喜欢喝啤酒,便一边以酒当茶,一边看书等我。一来二去的,两个来小时的光景,那一盒啤酒就快被他给整光了。在我喝着剩下的那一瓶啤酒的时候,老先生不紧不慢地对我说:“只有青啤这种略带苦头儿的杀口劲儿,才是真正的啤酒味儿,其它牌子的啤酒喝下去酸不溜叽的,严格讲来就称不上是啤酒。”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与青啤有关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那年,我随团去西欧培训,在奥地利维也纳的时候,有天晚间,一位同伴非要拉我去体验一下小酒馆的`感觉。

 我们来到驻地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边没有客人,只有一位胖胖大大的老板娘,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发呆,我们用比较生硬的英语对老板娘说,我们要喝“比尔(啤酒)”,老板娘见来了客人,立马来了精神,很热情地操着同样生硬的英语给我们推荐了几种“比尔”,比如慕尼黑的、法兰克福的、维也纳的,等等。我们说“谁不说俺家乡好”,我们的话把老板娘忽悠得有些找不着北,她咧开嘴巴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高兴之下,一人又额外送了我们一瓶“维也纳比尔”,并说她知道中国有“青岛比尔”,“青岛比尔”也“歪儿瑞(很好)”。听了老板娘的话,我们很是兴奋,便邀她一起为“维也纳比尔”和“青岛比尔”干杯,她高兴得又是一通大笑。

 三

 如今,青啤作为紧缺商品的日子已经成为记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青啤集团开始风卷残云般收购兼并各地的啤酒厂。山东境内大大小小的啤酒厂,有一多半齐呼啦地改换门庭,投靠了“威虎山”。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被兼并啤酒厂的产品,尽管贴上了青啤的牌子,甚至也按青啤的工艺流程进行生产,但它们在原料、水质等方面的先天不足,短时间内还是难以弥补的。青啤,似乎又出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紧缺。

 有个我很熟悉的小啤酒厂,在兼并大潮中摇身一变,也成了青啤集团的众多子孙之一。这个厂原先出产的XX牌啤酒,尽管广告做得天花乱坠,但当地消费者却并不买账,谑称其为“一瓶倒”,意思是喝这种啤酒不用多,一瓶准醉。

 青啤,留给了我很多温情脉脉的记忆,因此我很怀念原汁原味的青啤,我也很希望那些被青啤兼并的品牌,不要贴上青啤的商标就万事大吉,纵使难以做到跟正宗青啤分毫不差,起码也得八九不离十。人们喜欢怀旧,是由于过往有些美好的东西值得怀念。如果对从前的某种产品、某种品牌念念不忘的话,只能证明如今它们的同类已乏善可陈。

 有些遗憾的是,来到省直机关工作,去青岛出差的机会多了以后,我曾多次打听过那俩鼓励过我使我爱上青啤的伙计之下落,期待着与他俩痛饮青啤,畅话旧谊,以弥补那一次未能过瘾之遗憾,但却一直未能如愿。

 最近单位组织查体,我的某些指标有些偏高,医生力劝我要戒酒,特别是要告别啤酒和白酒。白酒倒是无所谓,我原本就不沾这东西,但对啤酒尤其是青啤,我还真是有些难说再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