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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行走散文随笔

克尔凯郭尔说:“我把时间作如下划分:一半时间睡觉,另一半时间做梦。”我在凤凰也是这么做的———对于我来说,在凤凰经历的一切,很像做梦。

 早上睡到自然醒,醒来听见外面街道的喧哗声,就知道跟随导游而来的第一批游客到了。游客们戴着旅行社的帽子,或紧或慢地跟着导游的小旗子,饶有兴致地挑选旅游纪念品。路过酒吧和咖啡馆,有人会好奇地张望那些五花八门的店名,翻看放在门口的酒水单或餐牌,打量坐在店里的中国人和外国人。

 路过一座木头搭起的二层小楼,宽阔的屋顶覆着黑瓦,精致的屋檐被百年雨水涂成铁黑色,浸在润泽的湿气中。街巷被盘卷着的石阶折叠了起来,好象一条被好好收藏的玉带。一栋栋铁黑色的木屋瓦房,如镶在其间的颗颗古玉,厚浊中透露出温润。老屋前的一棵老树,在狭窄的坡地上拥挤成一团,巨大的树干已经被寒雨的铁手掏空了肚腹,掩在一层碧色的苔藓下面。手掌按上去,柔弱得像某些幻梦中的东西,同时有水渗出来,凉凉地浸过,从指缝中出来,却不滴落。只等着,耐心地等着我的手离去。

 一个瘦削的苗族老人,穿着黑衣,头上缠着长长的布带,背着空空如也的竹篓,佝偻着身子从我身边经过,走出十几步外,轻轻咳嗽起来。淡淡的雾气中闪出高大的马墙,被雨水洗得如雪一样白,在黑瓦的群体中显得尤为突兀。

 沧桑,年轮的印子,像那不期而遇的`老人一样,和我擦肩而过。

 在沱江边的一个餐厅里,我的眼睛如同一个精准的镜头,自动扫描所有进入范围的对象,寻求一个焦点。看到一个穿孔雀蓝纱裙的女子,干净洁白的脚趾涂着同裙子一样样颜色的指甲油,如同一滴清水汇入海洋,不着痕迹,头发被高高盘起,露出额头。很喜欢这种略带一些男人的品格的中性美,平凡但绝不平庸。

 生活需要一颗平常的心,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海洋,不剧烈,不炫耀,却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愉悦。

 下午阴天。街边大榕树下,有妇人牵着大狗散步,是帅气的哈士奇。露天集市里,苗家的妇女在那摆摊,首饰精美且便宜,在小店看到有手工做的棉布袋子,雕花小木椅,手工编织的草鞋,复古乐谱架,还有盛着干净凉水的花瓶。

 北城墙下有个弹吉他的少年,经过好几次,他都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中。我们停下听他唱歌,几次下来,趁着曲子的间隙他会微笑着冲我们招手。无数路过的人都会跟着吉他手合唱那首经典的老歌———《光辉岁月》,声音沉湎平静,沙哑的歌声穿透了这夜的宁静。我不知道这一刻,他们都会想起些什么。相机的画面里,定格的是那个弹吉他的男孩,在灯光璀璨的北门城楼下自弹自唱,脸上写着青春的躁动和迷惘。

 阳光缓慢挪动,街灯点亮了,现代的气息慢慢散发出来。月亮从听涛山后爬上来,罗曼蒂克得很。

 凤凰的酒吧是亲水的,无论在哪个酒吧,抬眼都可望见悠悠江水,翠翠青山。有的酒吧索性开设在沱江水边上,极有创意地用一只小木船做成酒吧围台。入夜,在一江灯火里,在微微的橹声中,想怎样疯狂,怎样神思恍惚,怎样想入非非,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安静地啜饮一杯清茶,或和邻桌的陌生人随意说说话,也可以望着窗外的小城,一言不发,因为说话语早已多余。在这里,推开某扇破落的木门,便有一段悠长的历史,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发生过以及即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沉静的古城瞬时被时空带回到遥远的从前。在这里,时间能给人奇怪的错觉。眼前看到的高大的城楼,是凤凰县城的北门———“壁辉门”,残旧的石头阶梯从一个停了几艘旧船的小码头蜿蜒而上,消失在城门的阴影之中。在垛口森严的城墙下,一座破败的木楼立着,小而简陋的晒台上晾着几件洗过的衣服。那种残旧的感觉,就好像只要走上前去用力一推那木楼,它就会轰然一声倒下,直沉入豆青色的江水中去。沿着滑溜溜的旧石桥小心翼翼地走动,脑中浮现摧毁一座旧楼的奇怪念头,却发现石桥下坐着四个写生的年轻人,走到他们身后站住,画者头也不回,而画板上,正是那座败落颓唐的吊脚木楼。

 陈旧是一种形式,把高于精神的感觉转化为从属于大地的美,不知再过多少年,这陈旧的优雅才会化为泥土。也许它是某种象征,就像黄叶是秋天的象征,是一种成熟的颜色。

 我多么想,做一个凤凰的女子,住在这滨水的吊脚楼上。清晨被小鸟的啼鸣唤醒,推开窗看满江氤氲薄雾,看红日破晓,看沱江水幽幽碧碧缓缓流去,就如同一块温润美玉,看对面山坡上的树叶在轻烟里渐渐清晰,如孩童初张的眼睛。黄昏时,坐在阳台上看满天晚霞一点点敛去,暮色一点点降临。看夜色渐千山,看虹桥初夜月。

 我们不需要知道凤凰的背景。我们眼里只有吊脚楼倒映在沱江里的倩影,而不必关心山里头有没有宝藏;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阳光投递温暖的快感,而不用理会紫外线的指数;我们的脚步接触到的是一片快乐的大地,它生长鲜花、树木和青草;我的手抚摸过阳光,抚过你的目光,抚过墙,墙上有你的手抚过的痕迹,我的覆盖了你的,我们因此而相遇,又因相遇而快乐,又将这快乐蔓延。于是,你也快乐。

 我是带不走凤凰那么多的快乐,而你来了,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