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世上最远的距离,不在天涯海角,却在知行之间。人生在本质上是一场践行。有一颗知行心,便拒绝做只尚空谈却无所事事的局外人。
2004年夏天,有全球第一CEO之称的杰克·韦尔奇来北京参加企业高峰论坛,经过一番交流,希望从他身上获取秘诀的一些商界精英失望了。有人问:“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为何与你的差距这么大?”
“你知道了,但我做到了。”韦尔奇微笑着回答。这一幕,让我不由地想起王阳明“知行合一”的着名论断。知与行分属两个世界,之所以强调“合一”,是因为难在“合一”,难在将“知道”与“做到”划上等号。
不过,韦尔奇做到了这一点,他有一颗真正的知行心。相反,那些自称“知道的差不多”的人,却在行动上差多了。阳明先生认为,“与行相分离的知,不是真知”。有的人纵然“读万卷书”,若不知消化、不会转化,不配合以“行万里路”,那往往是一条只会寻章摘句的“书虫”,是在实践层面几乎可忽略不计的隐身人。
知行心是知而行之、知行并进的心灵。它立足于知,着力于行,化头脑里的知识为行动时的本领,变明白了的事理为实实在在的事业。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动手才能实现,相比我们在想些什么、知道些什么,做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才更重要,它真正体现一个人存在的社会价值。
“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也许世上最远的距离,不在天涯海角,却在知行之间。人与人的巨大差别,也具体地反映在每一个当下的行为之中。对任何人来说,想一件事与做一件事不同,前者单凭理性认知,后者还需实际操作,这就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
而只说不做的飘浮习气,在我们的历朝历代都大有市场。有这样一批人,或者被称作“清流”,或者被骂作“腐儒”,他们知晓无数道理,所以调子总是很高。另一方面,却拒绝做事,不参与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务。正由于“懂事”又不做事,他们就有指手划脚的优越性,平时习惯于冷嘲热讽,在一旁充当坐而论道的“高人”。
整个社会若充斥太多这样的人,那就有大问题。人生在本质上是一场践行,社会进步归根到底靠知行并进的人推动。一个人光喊口号是没用的,甚至还起负作用。有一颗知行心,便拒绝做只尚空谈却无所事事的局外人。就好比在江面上行船,当确定了朝向,划桨就是前行的动力。即使划桨的姿势、手法值得推敲,这些也应当在划桨中改进,在躬身入局后不断完善,切不可吹毛求疵,干脆扔掉船桨,都跳到岸上袖手旁观、空发议论。
知而行之,不是高深的道理,可真去做却没那么容易。因为行动不能停留于口头,必须在事上磨练,并为此付出精力和代价。而人终究有惰性,还多少存着怯懦的一面,于是对一些看似复杂、麻烦的事,虽然明白道理,却难下行动的决心。但万事开头难,当咬牙去做了,往往并没有原先预料的难。出路是走出来的路,所以在畏惧、犹豫之际,不妨先迈出一小步,也许紧接着就有了迈大步的勇气。
知行脱节所指向的,更多是寻常的小事。在许多人眼里,它们太简单了,做不做都没啥所谓,便干脆将之荒废。然而,大家频繁面对的原本就是小事,何况大事也无不由小事组成。怀知行心,首先是将小事做好。其实,做好某一件小事容易,做好每一件小事却很不容易。若将流水般的小事都做得漂亮,本身就体现了卓越。
行,目的是为了成事,故不能盲目而行,应讲求做事的切入点。时机未到,就需蓄力而行、量力而行,切忌鲁莽地一行了之。因此,“行”并非狭隘的行动,行动前的必要准备是“行”,在特定时段的静观也是“行”。知行心的关键,是一股干事的劲头。只要看准了,就扑下身子、一以贯之去做。可以说,任何大事、难事都是这样办成的。
知与行容易“两张皮”,还源于人的本位主义。任何人都置身利益格局当中,一些事虽然从全局和长远看有利,却与自身利益、眼前利益相冲突;或者明知道越拖越难办,可做了吃力不讨好,于是就将它们摆到一边。可见,知行心亟须价值观的支撑。尤其是当欲念与理智、功利与道德发生交锋之际,更不可缺一种内在的意志,将良知转化为践行。
纵观历史,“知行合一”常常是带血性的。典型的如几位春秋史官——“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他们坚守“君举必书”的信条,甘愿提着脑袋犯颜实录,迈出了感天动人、以生命为代价的“大行”。如此行为是对价值观的扞卫。放弃心中的准则而在行动上退却,对那些史官好比精神上的自戕,因而绝对不可以接受。
春秋史官的知行心,显然非常人所及,其映射的人格尊严和人性光辉更非常人所有。人的生命内涵由他选择的价值构成。由于信念和信仰的作用,人们就有了无怨无悔的行动,以致在世俗眼里的诸多不理智,便成了终极意义上的理智。几千年来总有这样一些人,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毅然砥砺前驱,在知行并进中弘扬我们民族的正气,并实现了不虚此生的无上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