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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老辈人嘴边的“点灯熬油”,就是指熬夜。想想也是,电灯没有发明或没有普及之前,老百姓用煤油灯甚至菜油灯燃起一小片的光亮。半夜三更不睡,得点灯,就耗油。动词化的两个词组叠在一起,贴切、形象,口语也儒雅了。
我长年累月的点灯熬油。也深知,熬夜是一种不良的生活习惯,但积习难改,且又有看球的小爱好。大概在1986年吧,中央电视台完整转播了墨西哥世界杯的各场比赛。几乎就是马拉多纳一人的惊艳,就让我有了看球的热切。此后,从巴乔、小罗、外星人、小贝、齐祖,直到屹立足坛太多年了,已英雄迟暮的梅西与C罗,一直支撑着我的追寻。上世纪九十年代,意大利联赛被誉为小世界杯,每有转播,就点灯熬油。后来欧洲足坛兴盛了五大联赛,无法一场不落,就为情有独钟的场次熬夜。前些年的西班牙国家德比与欧冠决赛,那是打死也不能错过的,尽管开球时间铁定为凌晨三点半。
熬夜不受人待见,不仅因电表多跑一行数字。当初曾有卧室兼客厅的尴尬,点灯熬油便会惊扰妻子的睡眠。屡屡遭她规劝早睡早起,就反过来诱导她相信,熬夜可以延长生命的保鲜期。如果说,人生是一场博弈,那么,夫妻之间也互有功防。在熬夜上,我有胜利者的沾沾自喜,也有含着内疚的惊讶,她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接纳和适应了我的坚持不懈。往往已是凌晨两三点钟,本要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了即将清零的后半夜,早已睡得香甜的她却一声“小心感冒”。顺从了,她若无其事,接续着美梦。如果抗命不从,她会不住声的训斥,蹑手蹑脚的溜进门厅,为我披衣盖被,而自己却再难安睡。其实,不仅熬夜,她还为我其他的一些偏好都留足空间。夏季傍晚,我喜欢撸串,加一杯扎啤消暑。没有狐朋狗党时,她不忍我落寞,便在对面的马扎子上坐定。其实,我知道的,她不喜牛羊肉并厌恶烟熏火燎。有段时间,我坚信并热衷“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也相随,使劲挪动着人到中年后而日趋硕大了的身躯。夫妻相处的年岁越久,反越紧紧相守,并越发相惜。或许大言不惭了,我的思想觉悟也不断提高,不仅自觉自愿的修正自己的不良习惯,还在若无其事间,以她并无察觉的方式去珍惜她。
随年纪增长,点灯熬油也艰难起来。昨晚熬夜了,今天必须补偿到位。有时,一个短暂的眯眼打盹就够了,有些时候,补偿的瞌睡几乎与夜晚缺失的相等。上中学时,物理老师教过能量守恒定律,主要是物体运动的平衡。现在看来,这定律也适用于生物体的能量转换。还有已被证明的一个说法,人老觉少。我睡了一辈子懒觉,现在也常有一觉睡到八九点钟的腻歪,逆向推理,不老或不太老。我开始尝试把点灯熬油调整为顺其自然,困了睡,没有睡意就整些鸡零狗碎。往狠里说,人活着的时间,是睡与不睡的两者之和。总值不变,两个数各自的孰大孰小,不必强求。今年的欧洲杯,因为疫情肆虐不得不推迟。一旦精彩打开,我还会熬夜,并不惜通宵达旦,手边有一杯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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