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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散文父亲的小木屋

声明:此文曾在平台发过,为纪念过世的父亲,此时重发,不知是否违规。如若违规,实在报歉!

近读美国作家梭罗《瓦尔登湖》一书,感到了久违的亲切。

久违的亲切,是因为触及了相近的心境。

再普通的人,我,或是你,心境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与伟人相攀的。

一个伟大作家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写出深藏在我们普通人心中存有感触的那种心境,并产生***鸣。

梭罗,隐居在瓦尔登湖畔一间自建的小木屋里,自给自足,悠然地读书、思考、写作,过着简单、宁静、清寂的生活,呈现出了一种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了那种格外的亲切,而且能很急急地把它读完。

读时,情有自禁地想起了那个鲁宾逊来。

《鲁宾逊漂流记》,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作品。

梭罗到瓦尔登湖,是一种主动的选择,他可以去也可以不去;鲁宾逊则是因为被漂落,不去也得去,由不得自己。但这种被动,最后却演绎成了一种无畏的抗争和坚强的美好。

梭罗在瓦尔登湖隐居了两年多的时间,动手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小木屋;那个英国水手在荒岛上与世隔绝也是两年多的时间,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也建起了自己的居所。

梭罗在瓦尔登湖的那个小木屋里,不停地思考着人与自然相处的哲学;荒岛上的那个英国水手,用自己的行动,在验证人如何在艰难的自然环境中顽强地生存。

那个英国水手救下了星期五,起始以主人自居,最后两人结下了亦父亦友的情谊;梭罗在瓦尔登湖不断地思考着文明世界有关友谊的话题,但一些有悖于文明的难题,使他思考得很是辛苦。

读对瓦尔登湖那个小木屋的描述,忽然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想起了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曾居住的那个小木屋。

两个小木屋构造颇为相似,都用木头搭建而成,里外糊上些泥巴,用于遮风挡雨。屋内都有着极其简单的物什,用以维持起码的生计。

瓦尔登湖的那个小木屋住着的是梭罗,十九世纪美国三大作家之一;我想起的小木屋里,住着我的父亲,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

父亲的小木屋离村庄有不近的距离,是为那时的集体看护庄稼和果园的。

父亲职业无法准确地给以概念,但既然梭罗是守望者,父亲也应该是守望者。

只不过,梭罗守望的是精神的家园,父亲守望的是物质的果园。

物质的守望者也有精神的情素。父亲住在小木屋内,求不得太深的精神思考。但他像小木屋一样,守在那里,监视和阻止着盗者的恶行。

精神的守望者也需物质的支撑。不然的话,梭罗断不会浪费那么宝贵的时间播种豆子,有时还为了补充营养,去垂钓一点鳕鱼等什么来享用。

在我的眼里,守望精神的梭罗和守望物质的父亲,同样伟大。

小时候,我偶尔也会到小木屋去,因为那是父亲的临时居所。有时为家里养的羊呀兔呀去割草时,那是一个可靠的落脚点。

记得那么两三次地,夜晚住在小木屋内。住在那孤零零的小屋内,倘若没有大人的陪伴,我是无论如何也没那个胆的。即便有大人陪着,夜晚醒来也还是害怕得不得了。

不是因为年小,而是因为胆小。倘若是现在,如果真的让我独自住进那么荒地野坡的小屋内,心里也还是会怯怯的。

我的父亲或者同我父亲一样的长辈,怎么就有那么个胆量,不怕鬼呀神呀狂风雷电什么的!难道是生活所迫,陡添了他们的胆量?

到小木屋里,比较惬意的时刻是,与几个小伙伴架起火,烤些花生、玉米、地瓜、豆子,有时还有从河里捞上来的鱼虾。

用火烧出来的东西吃起来特别香。“过火”的东西有时是一种乐趣,有时是一种诱惑,诱惑和乐趣有时会增添不小的美好。而且还必须是几个小伙伴一块烤一块吃,一个人烤起来没劲,吃起来没味。

豌豆如果没有熟透,摘下来生着吃,脆甜可口,味道不错。已经收获过的玉米棵子,寻根部是紫色的,断将下来,吃着也颇为甜美。

屋前的沙河,夜以继日地流着。

河滩上有一片桃园,桃树下和桃园周围种了些花生。在花生和桃子还不太熟的时候,我就开始品尝“收获”的喜悦。

拔出花生,熟的拨皮吃下,生的连棵一起,扔到河里冲走;桃子摘下来,到河里洗净,有时吃个桃尖这个最甜的部位,也就丢石子似的扔掉。

现在想起来,真的感到有些惭愧,为那种不知道珍惜的无知。心想:物质财富的过剩,极容易诱发人性中不珍惜的劣性,倘若没有一种美德的约束,这种劣根性很容易泄露。

有时天暖的时候,也会搬个小凳,坐在小木屋外,边晒太阳,边看鸟儿在自己周围觅食,或者看蚂蚁排着队在忙碌。

小屋周围,种了些稻谷。鸟儿对麦子玉米等粒大的作物不感兴趣,或许是没有叼啄的能力,对稻谷则是趋之若鹜。稻谷的粒小,容易吞咽。

父亲在稻谷田里插上些草人,帮助自己看护。开始很是见效,鸟儿不敢靠近。

鸟儿也没有傻到什么都信或者一直都信的地步,在无数次不断地试探中,它们悟了出来:那是人们拿来吓唬自己的!

一旦弄明白了,鸟儿就有了放肆的资本,如吃自家的稻谷一样随便。有时还会落到草人上,叽叽喳喳,东瞧西看,好像要故意买弄一下本不大的精明。

屋子周围的路边,种满了藤条。藤条长成的时候,父亲总是利用闲暇(其实,父亲大部分时间都是闲暇的),编些篮子、框呀什么的。

编篮子,看起来简单,其实工序一道不能少。先把割下的藤条和用于做篮子把的柳木棍在水中泡上些时日,取出凉干等待编用。

把柳木棍制成篮子把,需要一定的技术。先得点一堆火,把柳木棍放上面烤。烤到一定时候,放在一个架子上慢慢地压,不小心碰着,还有些烫手。慢慢地压成近似半圆的形状,再用绳子把两头绑好定型。

柳木棍起始很直,最后被强行压弯。被压弯后成了篮子把,有了另一种价值。再和藤条编的匡结合,便成了篮子。

没有被压弯的柳木棍,藤条编成的匡没有多大价值;只有被压弯的柳木棍,自身也没有多大的价值。两者的完美结合,成了有价值的篮子。

父亲所做的,就是把两个没有多大价值的个体结合起来,使他们都变得有了价值。

父亲的手艺不错,编成的篮子精致,到集市上能卖上个好价钱而且还抢手。我和三哥就会把它们弄到集市上,卖几个钱,拿着一部分供自己上学。

…………

那间小木屋,早已不存在了。

那份时光,也随着河水悄悄地流走。

拽不住的是那矗立的倒塌,追不回的是儿时光阴的流逝。

但,曾经的拥有岂能抹得掉,深刻的记忆哪能挥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