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小王,还是从一场大雨说起。
那年,北京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也因为那一场大雨,变成了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那天,我正好搬家。走到半路,倾盆大雨瞬间而下,平地起水,小汽车停在路上,不能动弹,卡车经过时,犹如巨轮,颇有一番乘风破浪之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衣服被子全湿透了。只好返回原住地过夜。夜晚,门前的水像小河,好多人望着天都不敢入睡,一夜惊魂未定。幸好,第二天,天放晴,太阳光确实有些刺眼,悻悻的人们浑身乏力地走出房门,查看昨晚的担心。经过一晚的排泄,除凹洼之处有积水外,其他地方已还原本色。生活一切照旧进行。
我找了前一天的师傅,拉上剩余的物资,离开了朝夕相处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跟北京说再见!
新的住地,一片荒凉,陈旧的房屋,门前杂草掩盖住了路面,不结实的门加上破烂的窗,清扫修理花费了将近一天时间,总算在天黑之前,能够疲倦不堪地躺在床上。
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熟悉是最大的困惑。初来乍到,啥东西都没有,首先吃饭就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同时,一个司空见惯的地方,突然有陌生者毫无征兆地闯入,会引起附近邻居们的好奇和围观,于是,彼此就有了交流和沟通,从认识到熟悉,时不时见面打个招呼,很快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节奏当中。
有一天,跟天马华源的老板聊天,他很感兴趣地问,你是西北人,我说是,是甘肃的,大西北。他接着又问,甘肃什么地方,我告诉他详细地址。他笑着说,听口音像,我们厂子也有你们那个地方的。我显得有些兴奋,急忙问,是什么地方的,他回答道,具体他也不清楚,有空他问问。我将信将疑。后来一直没有消息。
门前有一块荒芜的空地,堆有许多杂物,没事的时候就把杂乱无章的东西收拾收拾,空出一片,看到大家种菜,也想试试,碰碰运气,也不是羡慕别人,而是享受自给自足的惬意与快乐,能吃到自己亲手种的蔬菜,即是一种心情,也是一种快乐,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记得当时种的面积小,而种得品种倒不少,邻居们都取笑我,说我没种过地,不会干活,种菜跟种花似的,自己心里明白,只是嘿嘿一乐。
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虽然不是庄稼,也没有粪,但没有肥料,再好的地它是不长的,缺乏动力。于是,我找来两个废铁桶,刷洗干净,采集一些叶类的植物,放入桶中,加入淘米水,厨房残余,加一些红糖,盖严桶盖,密封,放在屋后,放在太阳下暴晒,发酵后,作为肥料用,效果还不错,只是制作的时间太长,供不应求呀。
所有的付出终有回报,虽不算丰收,但至少不用买菜,其实一粒种子自下地后,从那种急切的期盼,到慢慢破土而出的新奇,嫩芽逐渐展开的微笑,叶片舒展开的灿烂,一天比一天长高的喜悦,花开果熟的雀跃,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会给人带来不一样了新奇和愉悦。侍奉它们成了我每天的功课,乐此不疲。
当日子步入轨道后,便沉浸在时光里,便忘了那年那月。
忽然有一天,我接小孩放学回家,发现有人来访,我很好奇,在初来乍到的陌生里,有交集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生面孔。简单的问候之后,才知道是地地道道的老乡,而且是一个县的,姓王,他在附近村子租房子住,也是过着一家人漂泊的生活,相似的经历会拉近彼此的距离,说话带有明显地域性的方言和语气,当下给人一种格外的亲切感。聊天就从北京的那场雨开始,一直聊到目前我的小菜园里的光景,打开话匣,一发而不可收拾。
后来,天马华源搬厂了,老乡小王便去其他地方干活,不过偶尔也有往来走动。
附近村子里,有挽鱼钩的手工活,可以带回家来做,一天可以挣七八元钱,那是一种对耐力的考验,不仅要细心,而且还要细致,在有条不紊中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极具挑战性。心想抽空做一点,给小孩赚点零花钱。有时小王媳妇过来串门,也帮我做做。一来二去,交往频繁了起来,也鼓励她也试着一起做。好景不长,不是没活就是活少,断断续续的。后来,小王的邻居要做扎袋口的生意,极力邀请小王媳妇加入,她也推荐了我,在那里干了一段时间,那种忙碌,颇有一种成就感,那是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那是一种速度的魅力,有一种自己跟自己赛跑的感觉。其实忙碌也是一种充实,也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和节奏。
不幸的事,也没干多长,也歇业了。闲余下来的时间,只要有空,就聚聚,热闹热闹,尤其是礼拜天,因为两家年龄相仿的小孩都成了好朋友,几天不见,会嚷嚷着去一起玩,大人们拗不过小孩的性子,也促成了大人们之间的交流与来往。那时,小王已从别的地方回来,就在村子附近找了一个厂子在里面干活,由于踏实勤奋,技术过硬,老板也很器重,很快便成为厂子的技术骨干。我们的交集就是从这里真正开始。
尤其节假日,两家人聚在一起,围着红红火火的火锅,谈笑风生;品着百吃不厌的烫菜,闲话家常;借鉴家乡美食的制作过程,翻新出新的花样,会有一种新的感动;探讨着各种风味鱼的烧法,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时事,并发表一下看法,有时会为一个观点,各抒己见,摆事实讲道理据理力争,通常会无果而终,因为根本就没有对错,只博哈哈一笑。我们最关心的还是时事政策,未来职业发展方向和规划,以及未来的就业前景,在夸夸其谈中参悟生活,回味百味人生。看过去,望未来,找出一条适合各自发展的路。在探讨中更新自己,发现自己,完善自己。可以通过别人看到自身的不足,也可以通过自己发掘别人的优点。相互也是一种借鉴,在借鉴中升华;彼此也是一种鼓励,在鼓励中前行。
小王,二十多岁的小伙,他有一个绝活,就是包饺子,他把这种传统美食进行了一番创新,凡是能做陷的'材料,都能包成饺子,而且同样的食材,可以做成不同的风味和口感,他有一种自己独有的见解和技法。两家人团聚,从原料采购,拌馅,和面,擀皮,包制,他一个人完成,其他人都是添乱。因为采购,他知道那种是最好吃的,切剁的大小,搭配什么佐料,什么时候加,添加的量,面和的软硬程度,揪剂的大小,擀制的薄厚及大小,放多少馅,都是心中有数的,包制,只是分分钟的事,那种麻利劲,叹为观止。我曾经给他特意拍过视频,也跟他学过包饺子,量的拿捏度的分寸把控至关重要,同样的材料,做出来味、型、口感有时连相似都很难达到,真是让人哭笑皆非。勤快的人充实,乐观的人豁达。他乐观的性格,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那种充满活力的激情让他精神焕发,那种朝气蓬勃的力量使他积极向上,他在悠乐中极致。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们很少一起外出,因为时间不凑巧。不过也有例外,去年五一,他放假,恰巧我也没多少事,便一起去植物园,听到这个消息,两家的小孩确实高兴坏了,提前几天就忍耐不住,不时地催问,还有几天呐,啥时候去,在焦急的等待中煎熬。那天早晨,风和日丽,一切都从祥和的美好开始。由于是第一次去,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指指点点,评论一番;走走停停,摆个造型,用手机拍个照留个记念;有说有笑,在风景中秀美,在花儿中鲜艳,在时光里灿烂。太阳不断地在加热,有点受不了了,钻进树林里,席地而坐,那种凉爽真叫沁人心脾,躺在草坪上,伸伸懒腰,舒服极了,小孩子一直在相互嬉闹,快乐也一直在从脚下流淌。小王准备了各种零食,供小朋友们挑选,看着他们你争我抢的满足神情,我们几个大人,一边喝着啤酒饮料,磕着瓜子,一边在悠闲中谈论着属于自己的话题,任由他们去疯。植物园很大,简直就是一个花的海洋,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真让人目不暇接,顾此失彼。各种各样的树,投影于水中,显得格外挺拔,逗叶戏影的鱼儿,自由自在地穿梭在水中,五颜六色,蓝天白云的掩映其中,犹如锦缎一般美丽。正午过后,我们便收拾完垃圾,继续着美丽的进程。还没游玩一半,忽然狂风大作,来不及躲避,就在最近的亭子里挤在一起,任凭狂风肆虐,不久又下了一会不紧不慢的中雨,一丝凉意把美好的行程就这样被搅得面目全非,相视尴尬而笑。风停雨止后,人们纷纷离园,我们也一起匆匆回家。正因为那场雨,经常作为一种笑谈,相互取乐。
放暑假,我的家人和孩子都回老家了,一个人的生活就在凑活中度过,因为我不太会做饭,不规律的饮食方式,最终落下了毛病,住了一阵子医院,买了一大堆药,也花了不少钱,为此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不光是金钱,还有时间和精力。出院以后,只能吃流食,痛苦了好长时间。小王不时过来,给我包饺子,一次包好多,放冰柜里冻上,想吃了拿出来直接煮,方便。有时买条鱼,拿来,炖好,我一个人吃两三顿。日子在眨眼之间,就到了元旦,放假,本来打算去北京去游玩,但考虑到人多车多,交通拥堵,景区人满为患,分流限行,太耗费时间,还是在家安稳一些。于是,会餐,让一个人的生活有了家的感觉,在其乐融融中繁华了寂寥时光。元旦过后不长时间,小王的工厂就放假了,他去别的地方考察了一次市场回来,小孩放假之后,就全部回家,从此告别了自己的打工生涯。而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将在彼此的记忆里留下烙印,在岁月中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