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好像这就是个很平常的日子:走道上没有人,电梯里贴着的电梯专用纸也撤去了。
门口的保安坐在小屋里,没有站在门外提醒扫码,大约因放假,出入的人较少吧。我并不外出,只是到楼下拿个包裹。
包裹里是雪梨,是买来炖百合的。
那年去南昌开会,饭后朋友约我外出小坐,在街边一家小小的店里,我们吃百合炖雪梨 。
那家小店,有个大大的瓦罐,瓦罐里放有许多小盅,每个盅里炖着不同的东西,店家说已炖了十多个小时。我选了百合雪梨。
那个夜晚,我们坐在小店里,聊一些往事,聊一些人。店外不远,是正在修建的立交桥,人行道上的石砖已松动,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以免溅出污水。
可那晚的冰糖雪梨水真好喝,异常清甜。
隔天夜晚,我带了同伴又去那家小店,店家说早就售完,说前一晚我们吃到的,是他忘了的,清理瓦罐时才发现,现在大瓦罐就只有炖猪脚、炖肉饼。
我与同伴面面相觑,然后踩着松动的石砖回到宾馆。
同伴回昆明后,自己炖:把梨核剔出,放入百合和冰糖,放蒸锅里蒸数个小时。
我没有问这样炖出来好不好吃,我炖就简单许多:雪梨切块,百合剥开洗净,放入小盅,再把小盅放进炖锅,两个小时后即可。
刚拿着雪梨回到家,电话又来。快递小哥问我在不在家,我答在,他很爽快:“那我送上来。”我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你送上来?”
“是的。”我恍然:昨天要桶装水,已是送上门了,现在小区的管理,不再像之前那么严格了:不让外来人员上楼。
不一会,快递小哥就来按门铃了。包裹是朋友寄来,里面是冷面和泡菜。她联系我时,我没有看到,她自己找了我的地址寄过来:
“这样你五一节时就可以吃了,要抓紧吃。”她知道我这五天打算宅家里。
第一次吃冷面是在沈阳。沈阳的朋友请我去吃烧烤,特意点了冷面给我尝尝,被其好味道惊艳。
第二次去沈阳,入住宾馆时已夜里11点,一放下行李,就打的到夜市,打包一碗冷面回宾馆一解相思。后来,昆明的烧烤店也有冷面了,但口感远远不如在长春吃到的。
不过,我并没有与朋友提过此事,况且,请我吃冷面的朋友已失去消息多年,寄冷面来的朋友,在长春,前些年才认识。
但我没有吃冷面,因煮了牛肉火锅。这火锅是大杂烩,火锅底料一半是木华的朋友从重庆寄来,麻辣味,另一半是我的朋友从贵州寄来的酸汤。
去年年底去贵阳开会,朋友要请我们去吃酸汤鱼,时间却不允许,我回昆明后,她特地买了酸汤寄过来。春节期间宅家里时,已用它煮过一次火锅,后来煮米线、煮面条时都放一点,十分提味。
煮火锅的牛肉,是在同事们建的群里买的。
特殊时期,大家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便有同事建了一个消费群,大家集思广益、出谋划策,联系相熟的一些养殖场,黄牛肉、小耳朵猪肉、土鸡,换着在群里卖,然后分袋装好后送来单位。
买着买着,这些养殖场就成了熟人,买土鸡时送鸡蛋;买小耳朵猪肉时送鹅蛋;买牛肉就送牛油,买虹鳟鱼,调料都一并送了,而且价格还低于市场。
于是我每周换着花样吃,更方便的是,同事们在消费群里晒怎么用这些肉食做菜。
火锅与冰糖雪梨百合,可说是绝配。吃一口麻的辣的,再喝一口甜的;吃一口酸的,再吃一块梨,世间最满足的莫过于此了吧。
睡前,我拿了两个炖盅出来,把泡好的桃胶、雪燕、皂角米、银耳放进炖盅,再洗了大枣和枸杞放进去,调好时间,明早一早就可以吃了。
吃桃胶纯属多话引出来的。有天看到有人卖桃胶,我在群里信口问了一句:桃胶好吃吗?便有朋友说:“改天我炖了来给你尝尝。”
她果然炖了来:“我炖了四个小时,你看好不好吃。”我一尝,认为口感不错,就去买了回来,隔三差五地炖了吃。
放皂角米进炖盅时,想起还有一盒螃蟹,这两样都是同事小唐给的。那天我买了小龙虾,给小唐一盒,她认为好吃,立即去买,又多买了螃蟹,给我一盒尝尝。
于是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想着明天就可以吃凉面、泡菜配螃蟹了,只觉满足。
这时女儿发图片来:土豆牛肉饭。看起来很好吃,女儿也说好吃,是她舍友做的。
她已呆在宿舍里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对她的厨艺是个大考验,还好有位厨艺非常棒的舍友,时常换着花样做吃食。
我想,这段困在宿舍里的日子,会在女儿的记忆里占据一个重要位置,就如今年的这个春天,也会在我的记忆里占据很大的一个位置,而无论如何,吃食,都是其中很重要一环。
如今,我偶尔会想起南昌那个早春的夜晚,我与朋友坐在路边一家异常简陋的小店里,吃清甜得让人念念不忘的冰糖炖雪梨;
也会想起,在长春的韩国烧烤店里,朋友又说又笑,我仅仅是看着她的笑靥,都觉无比快乐,何况还有让我念念不忘的冷面。
什么能记住,什么会忘记,什么能拥有,什么会消逝,我并不明了,只是想,或许,在前路我们还会重逢,如果不会,那我还能记住那盅百合雪梨,那碗冷面。
而且,我会更懂得珍惜,并与现在的朋友们,一路不失不忘。
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吧,一天天,一年年,吃着吃着,就过去了。而在吃的过程中,那些或浅淡或隽永的情谊就这样相互交错,让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滋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