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阳春三月了,江南早已莺飞草长了吧。草木凋零了一冬,忍耐了一冬斗,争了一冬,积蓄了一冬,嗅到了春的气息,便撑裂了桎梏,炫耀起它们无穷尽的能量了。于是,该发芽的发芽,该抽叶的抽叶,该开花的开花,争先恐后地诠释江南蓬勃的春。阳光被它感动了,柔柔地散着热情;莺啼被它染绿了,叽喳地吵闹着;就连最懒的人,也被它拽到野外。偶尔,轻风掠过檐下的风铃,一串风的心事就被泄露。绅士般的燕,忙碌地衔着软泥,构建它们的幸福。 然而,雨中的江南却是最精确的江南了。 忽然下起了丝雨,迷胧得如雾一般,细密得像母亲纳鞋的针脚,温馨似母亲的微笑。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笼着江南的山村和远山,把视野朦胧成一幅简约的山水画。农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吆喝着老黄牛,来回地书写着秋天的童话,一圈圈的土浪,翻腾着农人圆圆的期盼。丝雨如幕,农人是着幕前的主角。 江南的雨总是绵长得如情人手中的毛线。捎大些了。瓦楞如远古的乐器,雨点轻柔地弹拨着它,奏出一曲古典的江南春之歌,缠绕着我们的心,使我们痴痴地赏着江南的春。 看,古朴的巷口,闪过一朵小红伞,然后缓缓地飘远了,到了远处的巷尾,忽地拐了个弯,不见了。又也个小男孩,全身湿漉漉地走在巷子,狡黠地划过巷口,也许,受了他亲爱的母亲的责备了吧。在这雨巷,人与人不期而遇,然后各自走远,只留下了千年的太息和心跳。檐前的水滴粘住了多少惆怅的记忆,都贮存在青石板上的某个洼里了。 雨,下久了,也更大些了,有了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田埂上泥泞起来了。农人早就回家歇着了,现在正吐着悠闲的烟圈。但孩子是不安分的。瞧,那个小孩子的脚陷在泥里了吗?他索性把鞋子拎在手里,兴奋的踩在面团一样的泥路上,咦,脚丫间怎么有泥像泥鳅般窜了出来,真是奇妙的发现。然后抛下一串串质地清脆的笑,回家去了。 江南,终于醉在雨中了,眨着朦胧的灯光,在也分不清屋外天地了的界线了。然后一倒头,便在梦里和雨缠绵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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