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春雨的描写分析反映了作者在日益物化的城市社会里,怀念质朴的乡村生活,一城细雨半城风,生活的情绪靠自己来调节。
第三段作者每次经过这里都放慢脚步,目的是思考人生,思索人生,因为城市生活就是从这里起步。同时这句话也对上下文起了过渡作用。
最后一段表达了身在城市,仍然怀念儿时的乡村,身心向往那美丽的地方。
评论:
其一,作者善于营造气氛和画面:作者是以一次偶然的与春雨相遇的经历,展开了对人生境遇的感悟。我想开篇这偶然买书的情节和引发议论、抒情的景物也许有,也许没有,如没有那正是作者营造情节的天分,这样去写观者较易入题。文章开头犹如电影般的叙述手段为我们逐渐展开了一座临江城市的画面(实则就是合肥市,我因本世纪初去过,对这座城市略知一二)。接着,画面出现一位已过了知天命年龄的老者(下称作者)去书店买书,随后准备回家时恰逢雨,(这是春雨啊,各位想想,春天的柳树刚吐嫩芽,偶然来的第一场雨使城市换容,这多么惬意,以这种方式来展开文章就是再平凡的文笔也会增彩)。渐行中走到了母校,作者用学校旁的景色“紫叶李,几株白玉兰…”为我们营造着画面“恰似19世纪印象派大师莫奈笔下的画境…”(这样去写不但形象生动还减少了很多平凡的描写和滥情的笔墨渲染)。另外:这里用的“紫叶李,白玉兰”也是文中移情的道具,为情节的需要来安排其状态。营造画面的能力取决于作者思维结构,抑或是预存在大脑的知识。举个列子:选择两个画家去画同样的画面,画毕后再看,所表达出的景物截然不同。在这里我要说的正是作者本人的审美观点和个人喜好的在此展露,这种所属于大脑个体的东西正是一个人的天分,也就是艺术感觉的天分。面对画面,每个人都有着这样或那样对事物的感觉,但谁的能吸引众人被感动,谁就感觉好,艺术天分高。这般看来既然众人都能认同出美丑,那为何描画不出,这就像你看着刘翔能拿世界冠军般的无奈。此话题就此打住,不属于本文议论的话题。
其二,作者营造出文章内在的张力:由母校引发出作者对往昔的回忆,由回忆带来的感伤,在春雨的朦胧里为我们展开了一幅乡村美好的画面。作者先用深厚的古诗词功底,简练精美的语句为我们描述了乡村的美好。随之笔锋一转又对城市阐述出一番议论。论证需借助于强悍学识,这议论一般文人轻易不敢介入,搞不好就破环文章的结构的雅致。但作者的功力确实老道,他非常专业地对城市展开了全方位地围攻,把城市说得狗屁不是(我要是市长,一定派警察把他遣返回乡劳动改造),这就和他还身处城市的茫然境地产生了强烈的矛盾,这种矛盾越强烈,文章的内在张力就越大,这也使文章的结尾描述出极伤感的情景更加真实,可信。一部好看的武打电影靠的就是充满悬念了的张力,早期的武打片大家应记得:忍者总是先受别人欺负,这种侮辱和被侮辱制造得越强烈越好,由此去引发出观者的强烈愤慨,再由忍者去全面反攻,观者和忍者张力合为一体形成同构把电影推向高潮。
其三,作者优美的语言和修辞方法: 语言是一个人固有的天分,同样的意思每个作者都有不同的描述方法。记得荷花淀派孙犁的语言被很多文人推崇:“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大家来读读这语言,跟听鸟鸣似的圆润、优美,这要是哪个大小伙子用这种语言去搞对象,还不把姑娘们给迷死啊!
作者这篇文章虽用的不是这般语言,但读起来极其地顺畅潇洒、从容,词句三三两两的长短搭配,语音和谐,这就是需作者有深厚的古文学功底,语言天分(语言与人有关,潇洒的文风亦如其本人,有品味的人出语不会俗喽!)。再就是移情的修辞方法:“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刚才还赏心悦目的街树,渐渐地退去了灵彩,看上去,紫叶李有一些踯躅,白玉兰带一些伤感。它们莫不是自知花开花落,都是一场寂寞的演出,觉得愧对春雨?”在这一段“紫叶李,几株白玉兰…”成为了作者抒情的道具,刚才还很美妙的莫奈的油画又服从于情感的需要转为忧伤的林黛玉了(如果需要还可转为窦娥呢,这要服从于情感的真实来安排)汪曾祺 说过:“文字就如面点师手中的面团,想咋捏就咋捏”。再回味下通篇,笼罩在春雨朦胧中的作者对人生境遇的感叹,忧郁而凄凉,这就构造出了凄凉的美感,他感动了我,不知是否还会感动其他读者。散文必须直逼心灵,它需用情营造。
春雨
我寄居的城市,位于江淮之间,每至早春二月,会有一场或几场春雨,年年如此。
上午进城,到三孝口的爱知书店,买新版《河童杂记本》和当月的《万象》,付完书款,缘长江路往回走。刚到大西门,一阵风起,雨滴接踵而来。多亏老伴叮嘱,行前备了伞。急忙撑开,伞面上响起淅淅沥沥的音乐,雨声淹没了杂乱无章的市声,真开心。我想,该是春之神在我的伞上跳舞吧。西去不远,要经过一所校园,那是我的母校,沿街一排紫叶李,几株白玉兰。紫叶李含苞,白玉兰盛放,一眼望去,恰似19世纪印象派大师莫奈笔下的画境,亲切而迷人。
每次路过这里,下意识就会放慢脚步,或略作停顿。正是这所学校,把我和这座城市,牵扯到了一起,否则,我也许别有一种生存环境和人生境遇。立在伞下,漫天的雨声,似乎要把我送上一座时空千秋架,任由我在47年的跨度中,来回荡漾。
跨入这座校园之前,我的天地是乡村。那乡村地处大别山北麓,尽管有山不高,有水不长,但寒暑交替,日月浮沉,叶吐而燕子归来,花尽而果实满枝。乡村世界,犹如这雨中风景,隐隐约约散发出忧郁的美,承载着朦胧的梦。总之,乡下的一切,又寂寞又美好。
虽是乡下人后代,但毕竟是书生,自幼便从书中知道,人们对“城市”,历来有不同的理解和祈愿:在史家眼里,城市是记载人类文明历程的史书;在文人心中,城市是演绎悲欢离合故事的舞台;在能工巧匠命运里,城市是大展手脚的用武之地;在市井百姓日子里,城市是安身立命的家园。书本还告诉我:在中国,城与人的关系,一言难尽,当官的,爱城不恋城,为民的,恋城不爱城。
毕业之后,几经周折,终在省城定居下,摇身一变而为城里人。但城市带给我什么呢?近半个世纪了,错乱的城市生活,如梦如幻。命运时而令我陷入无可奈何的绝望,时而重燃似有若无的希望。数十年来,行走在这迷宫般街巷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你永远无从知道,将发生什么,会错过什么。各种宿命与追寻,各样巧合和错失,就隐藏在楼群与树丛之间,显得那么忧郁和诡异。
以往住乡下,一年中的行事,总是踏着二十四气节的拍节,与大自然保持同步。而在充满傲慢与偏见的城市,不是漠视季节,就是反季节。即使艳阳当空,万里无云,媒体与商家,却在***谋什么“飓风行动”、“零利风暴”,一场又一场。在乡下,春雨贵如油,而在城里,除非天降金币,余则事不关己。
不错,城市正在日趋繁荣,而这种繁荣,归根到底,实与无数小人物胼手胝足的努力,息息相关,但城市愈发展,普通人就愈显渺小与无奈。城市的光彩,照亮了高层建筑,照红了精英人物,却顾及不了所有的角落。芸芸众生所能感受到的,今天拆了一大片,明天堆起一大群,日新月异的同时,面目全非。岂止是面目全非,不断制造富豪与时尚的城市,原有那一点诸如“春雨楼头八尺箫”、“龙池柳色雨中深”的色调,早已被名号各异的“风暴”、“飓风”,扫荡殆尽。
离开校门口,沿立交桥继续西行。没走几步,蓦然记起昨晚读过的一本书。书上说:在一座我没去过城市里,住着一位年轻画家,他的城市,雨水丰沛,花木繁茂,他居然说,他的生活就是“假装”:假装是鸟,可以飞;假装是鱼,可以潜水;假装是狗,可以追捕野兔;假装是猫,可以叫春撒野;假装是天使,可以纯洁神圣。他的异想天开,略带一丝酸楚:我将自己种进花盆,假装是一朵花。……尚未学会绽放,就已习于凋零。读这番话,让我惊愕得彻夜难眠。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干嘛要以“假装”为能事?可现在,就在春雨中,我多少悟出点头绪来:对城市而言,一心向富,想必不得不忽略一些该忽略的人和事;以个人角度看,对于自己长期生活的城市,失去了强烈的认同感,难免身在曹营心在汉。一个人,身在城里,心在乡下,生在现实,活在想象,与其徘徊街头,混迹市井,还不如玩玩“假装”。毕竟,假装也是一种想象,一种游戏,抑或策略。
走过五里墩,雨珠在伞上跳得更欢,远远近近,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刚才还赏心悦目的街树,渐渐地退去了灵彩,看上去,紫叶李有一些踯躅,白玉兰带一些伤感。它们莫不是自知花开花落,都是一场寂寞的演出,觉得愧对春雨?我对它们说:没关系,春天总是好的——我明白,这或许是一句空话,可我们如果对一个城市,对一个季节,对一场春雨,连想象都没有了,岂不真的沦为一无所有的人了。
七里塘在望,家也不远了。回首来时路,一城细雨半城风,没有了人影,没有了车声,我仿佛回到儿时的乡村,村南小河湾,泊一只木兰之舟,可以容我身、载我心,我荡起双桨,轻轻地划,慢慢地摇——划向那永无止尽的空茫,摇过那莫可名状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