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节气,该是初夏了。
今晚,一个普通的夏夜,星光黯淡,似乎缺少了些许热烈。
一曲《清夜弹琴》悠悠地在耳畔回响,二锅头酒在杯中泛出醇醇酒香。我自斟自饮,酒杯在唇下滋滋作响。几杯酒下肚,已是醉意朦胧。百无聊赖之际,遂迈出屋子,在空旷的院落里漫步。
风扑面而来,很凉,也有些轻狂,忽紧忽慢,不时撩起我的衣襟,搔弄我的肌体,逗弄我的神经。我不予理会,踟蹰前行。
今夜,我独属于这个院落。然,这个院落却不独属于我。栖息的鸟雀,夜游的猫犬,甚至墙角偷偷出没的小虫一齐隐遁在这里,这里分明是它们的安乐所。
恍惚间,蓦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甲壳虫,虽满身盔甲,却被圉于这样一方狭小的'空间,一种被禁锢了的感觉。那紧闭的铁门,分明是一道藩篱,把我与外界隔绝。可惜,我不是陶潜,这里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当然,更不是天堂。但,我并不心甘,我的心是没有栅栏的,它可以穿墙破壁,领略外面的精彩。即便我是一只甲壳虫吧,毕竟也有翅膀,只要振翅一跃,就可以翻越围墙,得到彻底的解放。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但,我没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走,习惯了这样的禁锢。我更像一只青蛙,在渐热的水中麻木,失却了生命本有的抗争,惰性十足,坐以待毙,最终被煮得筋骨全无。
抬头望,星星缭乱地镶嵌在夜空,并不稠密。星光熹微,遥不可及,于我似乎并无关系。没有月亮,一切影影绰绰,模模糊糊,扑朔迷离。
有灯光漫过围墙射进院子,院内或远或近的灯光也清晰可见。只是,这灯光,或被围墙所隔,或被窗户所阻,并不甚光明,一如天空寂寥的星星。
院里的树木,正值生机盎然的时节,白日里,尽显生命本色,满目繁华。此刻,在暗夜里,却隐秘了希望之光,一片幽暗,如一堵堵的墙,阻隔着我的步履。又如魑魅魍魉,在我的周遭张扬,龇牙咧嘴。一阵风袭过,树叶哗然作响,我一阵恐慌,有些森然。
此时的我,恰如一只夜游的鸟雀,孤寂地在院落里徘徊。被束缚了羽翼,我不能飞翔。然,我没有惨叫,不会惊动了谁的魂魄,骚扰了谁的美梦。我只是一只叠燮垂羽的鸟雀,一只恝然无求的鸟雀,耽于这静夜里的沉默。
踱来。踱去。
踱来。踱去。
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机械地游走。
时间从我的脚步间滑过,无声无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也从未去想究竟有多久,我无动于衷,一切皆随心所欲。
夜,渐渐地深了。星光依旧暗淡,附近的灯光却渐次地熄灭。一回头,发现自己的窗前隐隐泛出淡淡的光芒。暗夜里,这灯光,异常的亲切,在我的心间注入了暖流。
及至脚步稍嫌沉重,眼际也愈加的朦胧,身体微微有些疲惫,望一眼四周,黑魆魆一片,一齐向我施压,风声鹤唳,四面楚歌。我心生惶恐,随即转身逃回屋子。
狭小陋室,忠实的灯盏依然不知疲倦地为我闪亮,馨香的书籍依然静好地迎候我的来临。淡淡的灯光,淡淡的书香,一切温馨依旧。或许我本该属于这间屋子的,这是我精神的归属,一方可以沉静我心灵的圣地。
还犹豫什么呢,我端坐下来,拾起书卷,沉浸于书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