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古代散文 - 散文三题

散文三题

鸟鸣

 梦中萦回着鸟儿清脆的歌声,心中春潮在滚动。

 呵,一棵高大的枣树,嫩绿的枝叶间,一只喜鹊昂首挺胸对天欢歌。蓝蓝的天空上飞翔着小鸟;空旷的田野上一望无际的冬小麦已长得近膝部。

 嗨,你说,我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专心地倾听喜鹊的歌唱,还是到田野去,陶醉在麦浪滚滚的田头。

 喜鹊那婉转的歌声,再一次撞击着我的心扉,呵,好惬意,好恬静,感谢你——鸟鸣。

 喜鹊自在地抖了抖翅膀,毫不介意地还在欢唱。它在说什么吧,对,听清楚了,它在说:“我看到了——生活。”

 啊,喜鹊,你还是歌唱吧,请你不要再说。可是,喜鹊还是一个劲地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那可爱的喜鹊,站在长满果实的枣树梢头长鸣着,衬着它的是广阔的天!

 我终于被鸟鸣吵醒了,睁开了惺松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萧条的杨树枝,一对麻雀在摇曳的树枝上吱喳着。

 我笑了,笑得有些苦,在这冬季到来之时,我在鸟的叫声中,却做了一个甜甜的春的梦。呵,忆起来了,那梦分明是我童年时一段往事的重现。

 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岁月,每天清晨,我都是被喜鹊的歌声吵醒,然后,就默默地睁开眼睛,透过那张不大的玻璃窗,看着它歌唱。那种情趣,总是不会使人厌倦,如果有一天,喜鹊没有在那棵树上高歌,我会感到一天中很怅惘。是呀,喜鹊伴着我长大了。

 以后,我终于离开了那间令人留恋的小屋,还有那棵具有传奇性的枣树,来到了这喧嚣的城市中,略算一下,喜鹊离开我已经十年了。只有在今天,我才意识到喜鹊在我生活中的位置,我心思念它了。

 麻雀似乎理会到了我已经醒来,在我沉思时带着嘹亮的歌声飞去了。它也是思慕田野的。也许在初冬时,冬小麦还没有沉睡。

 斜阳正向我的床头移来。

 菊花

 我喜欢菊花,她使人沉醉于一种“人静”的感情之中,这感情是朦胧的却又是清新的,迎风飘来淡淡的清香,清香之中多少又含了些泥土的气息。

 五颜六色的菊花,宛如一群不同着装的窈窕淑女,红的深沉,黄的典雅、绿的青幽,白的神圣,犹如淡淡的水墨在洁白的宣纸上着笔,如同困乏中的憩息一般令人惬意。不是吗?菊花,它没有牡丹的霸气,无梅花的傲气,也没有杜娟的炽热,桃花的轻佻,芍药的艳俗,只有一种自然朴实的气质,这种气质便是廉淡泊,请来清去,一尘染。难怪历代志士文人多以菊花的品德自励自勉,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

 菊花有一种无私的精神,于人间求之甚少,报人间却竭尽全力。泥盆素土,几杯清水足矣,但它的鲜花绿叶却大壮秋气之馥郁,给人们生活以清新的点缀。况且,它不仅作为观尝植物而悦人目,同时花可人药,清火解热散头风,为怡神之佳品。

 菊花的气质、品德不是人类可以学习的么?假如我们象菊花那样,多一点沉静,多一点思索,多一点含蓄,不是可以提高自身的修养,少走许多盲目、“极端”的弯路?如果人人都多一点廉洁奉公的正气,多一点实事求是的精神当今的人与人之间不是可以有更多的谅解和友情,我们的社会不是可以有更大的进步,经济建设岂不能更快地发展么?

 爱花的人们,喜欢尝菊的人们,不要只是流连于菊花的海洋之中,实实在在地学习菊花的精神,学习菊花的品德,把自己有限的生命象菊花一样无私地奉献给人间不是更好么?

 我时常自问:难道在我们心田的每方花圃中,不该都有一束这样的高尚之花吗?

 雁

 雁,常入画家的画卷,也常人诗人的诗篇,人们对雁仿佛从来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记得儿时也因为途说道听了一些有关雁的佳话,所以我也曾对那天际的雁阵,常常投以起敬的目光,有时甚至闻雁而起,赶到庭心翘首凝眸,直到望断云天其肃然之意也犹仍觉未己,当然惜别之情也就油然而生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是不甚了了的,也许是不想有所了了。日月消长,岁月流逝,年纪自然也随之而递增。不知道是因为俗务缠身,还是因为长了阅历淡漠了情感,逐渐的对雁就不再那么关注了。不过,每常于暇时偶闻雁鸣,我便有些赧颜,这大约是因为觉得忘情于旧好,是不怎么对头的。既然肯于反躬引咎了,自然是无意再找些什么根由来为自己剖白的。可是一日偶翻《水浒传》,偏巧翻到了燕青射雁遭到宋江诃斥的故事,大意是宋江晓谕燕青说:大雁乃仁义之禽,尊者在前、卑者在后,有序而飞决无僭越之事,此为礼也,断断不该射杀的!

 由有序而联想开去,不妨我却得到了完全的解脱。

 有序而臻于井然的事物,固然往往能够给人以一种协调之和谐美的感受,然而尊卑有序而又决不可僭越的说理总仿佛有些霸气和奴气,所以读来想去就都让人觉得不是怎么坦然的。如果人们对雁的情感是因这般的有序为始而又沿袭了下来,那么对此我便会因为过去的多所恭惟而要脸红了。

 也许“青鸟殷勤”鸿雁捎书可以慰籍征人或思妇的两地悬念,那么我又会觉得它的多情关注离人是值得称道的了。不过若是叫起真儿来,这类传书趣事,大约都是难于作实的,人云亦云而附和溢美原是混淆良莠的,顶礼传闻中的灵祗而献上虔诚的敬意则是近于乖悖了。

 再有,鸿雁作为候鸟,它春来秋往格守时序,只要翎翮未残尚有余力可贾,它便毕生如一按时来按时去,从不爽约背信,或者这也可能是它赢得人们青目的原因,加之雁的毅力又是坚强非凡的:它飘洋过海,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历尽艰辛,甚至为了实现达到目标,它忍饥挨饿日夜兼程……如此一往直前而全无反顾之意,看来任何飨誉之辞对雁来说都不是过分的,想到这里我也不能不承认雁的劳苦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劳苦者却未必尽皆功高,尽管雁是风尘仆仆了,然而它南来北往避寒趋暖,专只是为了寻求现成的安逸,这无论如何又不能说其行止是可赞的了……

 ……

 雁啊,你没有带走些什么也没有留下些什么便远去了。你远去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遍体征尘,也不愿再见到你那一身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