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是一个职业的摆渡人,世代在这忘川河中摆渡为生。而此忘川河非彼忘川河,这里并非幽冥鬼界,恰恰相反,这波光粼粼的碧波河水与翠绿的苍松古柏相衬,颇有一番出凡的意境。
七月十五这日,小李照往日一般,在河边的野亭中等待着船客。小李细细的嘬了一口自己采的山茶,品着最自然的味道,再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这山茶中蕴含着无限的醇香。可实际上,只有满嘴的苦涩而已。不知不觉,茶已经喝了好几壶,干硬的馒头也被啃的一点残渣也不剩。小李伸了个懒腰,打了声哈欠。“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怪不得没生意。”小李抱怨了一句。看着天色已晚,夕阳只留下边边一角,天上的月亮竟如玉盘般圆满。小李活动活动了坐直了的腰板,起身便要回家。而就在此时,一白衫女子缓缓走来,洁纱遮面,依稀间小李只觉得这女子定是生得非常好看。“姑娘是要渡河吗?”女子颔首只一声“嗯。”并无多说一句话。小李心中生疑,太阳已下了山,为何这姑娘孤身一人要渡河,而且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难不成……小李心惊之际又松了口气。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淡淡月光下的倩影。
小李与那女子上了船。女子坐在船中,静静的看着荡起微波的忘川河。小李本想和她聊上几句,却又生生憋了回去。船槁又拿在手中,小李一扫白天无客的郁闷心情。“开船喽~”一声船号喊起,木船开始缓缓移动,这一声船号响在这忘川河上已有百年。从当初的千舟竞发到如今的一声呐喊,几多沧桑,几多悲凉。
天上明明如月,河上微波粼粼,摆渡人从来都是寂寞的,过客匆匆,谁还会记得那为你摆渡的人?小李也是个寂寞的人,他偶尔也会偷偷的对那女子瞄上几眼,肤若凝脂,气定神闲,犹如一位出尘的仙子,不变不惊。小李暗自叹了口气,寂寞深邃的目光又回到了船槁之上。
月河相映,时有老鸦啼鸣,哗哗作响的河水声与小李厚重的喘息声成为这天地间最喧嚣的声音。星河灿烂之下,孤舟叠影,或许这就是摆渡人的一生吧。大概半个时辰,小李已经看到了彼岸的古柏,正如摆渡人一样寂寞的矗立在对岸,又仿佛像一位老友站在岸边向着那孤舟招手。彼岸花开,开的是聚散,开的是离别,开的是寂寞。船停在岸边,女子起身,递出两文钱,小李放下船槁,伸手接过来却也忍不住再多看女子两眼。微风拂过,面纱轻盈。“美”这是小李脑海里唯一存在的字眼,不想薄纱之后竟藏着一张倾国倾城的.惊世容颜。或许这姑娘也是一位寂寞的人吧,寂寞到人世荒凉,寂寞到漫无目的,寂寞到不知所归。
女子走了。小李还在原地张望着她,那张世间难寻的脸深深的刻在小李的心上。“唉~”又是一声长叹,无奈再次涌来。世间总是寂寞,寂寞而又无情,命运中的相遇也总是悄然注定,而后又总是注定今生是过客。小李已不记得他曾为多少人而摆渡,今夜,他心中暗暗涌现出一个令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想法。一夜无眠。
天亮了。小李依旧坐在了那个野亭中,依旧喝着苦涩的山茶,直到最后一杯饮尽。小李拒绝所有的船客,独自撑起船槁,他要为自己而摆渡!他——要找到她。
忘川河还在静静的流淌,波澜的倒影之下似乎还映着昨夜的画面。小李已不再是摆渡人,他已经到达了彼岸,他的信仰也已不再是寂寞。渡口凄凉,而寂寞的人生更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