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我取来昨天为这节课准备的画,用带磁力的板擦吸附在白板上一处。
“这是我们这节课学习的画,这幅画的灵感,其实也谈不上灵感,只能说是构思,来源于诗人海子的一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是现代诗人,他这首诗中,有一句非常广为流传。”我停顿了一下,走出教室,从书架上取来《海子的诗》翻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投影到幕布上给同学们看。
“就是这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试听课的最后两次课了,上完今天、明天,课程就结束了……”
“好,我们来看这幅画的构图,这幅画主要由上下两个部分组成,我们先用一条长直线作为天空和大海的分界线,把画面一分为二。好了吗?”教室里一片安静,我抬头看着同学们埋着头认真作画的身影,等待着回答。
顷刻后,“好了”,同学们陆续回答。
“好,我们继续……现在我们把门的细节画一下,用到XX色。”
“XXX同学,你没画门吗?”
“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吗,为什么在后面画门呢?”十二岁的男同学疑惑的反问我。
“房子虽然没面朝大海,但海边的人是面朝大海的。”我为自己的失误强行解释。
诚然,这样的回答难以使课上的三位同学信服,但画了门的两位同学仍认真刻画着门的细节,而没画门的那位男同学认真刻画着他的房子。
“同学们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这幅画我们昨天画了一部分,今天把剩下的部分画完……”
“李老师,我昨天回去一直在想,我觉得海子说的房子,不是真的房子,而是人的‘心房’。”我瞬时如被闪电击中般,吃惊的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
“就是,呃……心像大海一样宽阔,一样……”男同学兴奋且迫切的向我们说着他对这句诗的理解,但苦于无法用恰当的词句向我们较为清楚的表达,他内心的所思所感。
我接过话,“你理解的意思是不是说,房子是诗人的心房,诗人希望心如大海般湛蓝,如大海般海纳百川、广阔无边,这样便会春暖花开。”
“是的!”男同学回答。
“你理解得非常深刻啊,在你这个年龄能有这样的理解,是我没想到的!”我满怀敬意,情不自禁的赞叹。另外两位同学的脸上也画满了对他的肯定。
“好了同学们,这幅画就完成了,说实话画得都挺不错的……剩下的时间还很多,我给你们讲讲这首诗吧!当然,每个人的理解不同,这只能代表我个人的理解。”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海子一开始这样写到:‘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海子从明天起,要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接着写到:‘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海子从明天起,要好好生活了……”
“同学们,这首诗就讲完了,现在你们来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吧!”
“就感到很幸福。”一个声音响起。
“很温暖。”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开口说,“其实我觉得这是首悲伤的诗,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是从明天起,而不是从今天起呢?因为对于海子来说,这个明天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也许永远也没做成自己喜欢的事,永远也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永远也不会告诉每个亲人他的幸福,永远也不会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诗人美好的愿景、向往罢了。”
“为什么呢?”没画门的男同学问。
“因为海子二十四岁就卧轨自杀了。”
“他可以一直写诗啊!”男同学不解的说,也是在向我发问。
我沉默。
我继续说,“我们每个人在人生当中,都会因各种限制而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如你们现在,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学习,周末还要上各种培训班,很多事都得听从老师、父母的安排,自己很少有选择的余地。其实我觉得,人应该勇敢一点,在一定的程度上,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自己而活。”
我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画,就如举起一面刻着“自我、自由”的大旗。“愿你们在心里有一所自己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便是画这幅画的意义了。下课!”
一位六年级的女同学,聚精会神的听我说完后,面红气腾的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从她的眼神中,不能具体解读出什么来。但我确信,我从中看到了一团火。
女同学第一个起身,拿上自己的画,也许是害羞,也许是内心尚未平复,也许是……没和我说再见,第一个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