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到我出生的老屋边驻足片刻,虽然现在那里基本已成了废墟,但地基和墙角还依稀可见。抬头之间,那间阁楼的小窗户跃然于脑海之中,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我,正趴在窗户边,欣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那时一切虽很艰辛,但却无忧无虑。时至今日,我依然特别喜欢在下雨天,听着窗外的雨声,坐在书桌旁,看书,写字亦或发呆。
老屋为砖木结构,***两层,二进厅,前厅和后厅分别都有一个大天井。前厅一楼有六间房,后厅也有四间房。我小时候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厅,后厅几乎不去。我父母也搞不清到底是在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所建造的呢?还是更早?大家似乎都很少去关心这些问题。老屋里的我们也算是一个大家族吧,所以同住一屋里和我年纪相仿的,按辈份我得喊他声爷爷也不足为奇了。
迈上四级台阶,跨过近半米高的大石门槛(夏天乘凉的绝佳之地),伴随着推开大门的“嘎吱”声,映入眼帘的正前方就是前厅的堂前,堂前上挂着几幅古画,下面是一张窄窄的长条桌子(我们叫它画桌,估计是因为它都是放在堂前挂画的下面),画桌前面紧挨着的是一张方桌,方桌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大门至堂前的主轴线的正中间就是天井,天井下一只大水缸孤零零地在那放着,偶尔会有几条小鱼与它作伴。一到下雨天,雨水将它灌满后便顺着缸沿潺潺的往外流。除了堂前那边,天井的其它三面均有宽约半米,深约半米的排水沟,雨水在排水沟稍做停留后便往地底下渗去了。小时候我还会在排水沟上跨过来跨过去,特别是在下雨天,玩得更起劲,这就是简单的快乐吧!当然偶尔也会有半夜想上厕所来不及了,就直接对着排水沟尿了。
大门的两边摆放着储存粮食的谷物仓,晒好后的粮食都会保存在那里面,需要的时候,再从里面盛点出来,挑着去村里的粮食加工厂加工。我出生在大门左手边的这个小房间里,十八平米左右,我爷爷分给我爸妈的。房间窗户的正下方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梳妆盒、镜子、开水壶等日用品。桌子的右边立着一个两层的木架子,上下各放着一个大木箱,全家人的衣物都放在箱子里了,上面的箱子还上了一把锁,父母重要的东西会藏在衣服下面。因为有一次在无意中发现外婆传给母亲的一块银元就压在箱底。床就摆在房门进去的靠墙边,以前的老式架子床,床档顶上搁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两个椭圆形的小木箱,里面放着针线之类的女工物件,晚上母亲会坐在床上为我们纳鞋底,做布鞋,补补衣服之类的。房门后面的墙边贴放着一张柜子,各种生活用品井然有序地被摆放在里面。整个房间很拥挤,可那时候并不觉得,也许那时所有家庭都这样吧。不过在我隐约的记忆中,我还是一直渴望能拥有自己的单独的房间和书桌的。
老屋二楼为全木质结构,屋檐下有些精美的雕刻,与巨大的圆木柱相呼应。沿着天井屋檐下一圈有一条走廊,走廊内侧就是被隔成的许多间的小阁楼。我特别喜欢趴在我家阁楼的小小的窗户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雨雪。但心里又害怕一个人单独上到阁楼去,因为那时虽说是大家族,但很多家庭都开始在外面造了另外的房子了,所以二楼几乎没人居住,都是摆放杂物为主,还有年老的长者会把他们的棺材事先做好摆在二楼他们自己的阁楼里。而我要去到我家阁楼,首先要爬上那破损了而又没人修理的楼梯,一不小心脚就会踩到窟窿里了,上了楼梯后,要穿过整条走廊,经过所有摆放杂物的阁楼,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到了我家的阁楼。走廊内是没有电灯的,白天还好点,一到晚上,去到阁楼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我和我哥住在阁楼里,进门斜对面放着一张床,靠窗边还摆着一张四方桌,我们就在那里读书,写字。墙上贴着一幅画—《毛主席去安源》。
前几年,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老屋作为危房强制拆除了,随着岁月的流逝, 相信很多的往事也会随着时光慢慢忘却,趁着那还尚在的地基和墙角,提笔记录下儿时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