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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有口小铁锅散文

妈妈出嫁的时候,姥姥把她叫到身边说:“丫头,你没念过书,不识字,到了老李家就得把日子过起来,你爸退伍的时候,政府奖励他一口小铁锅,你就把它带上吧,就算是我们给你的嫁妆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带着它,铁锅要是没了,你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小铁锅可是真材实料,质量杠杠的好,在姥姥家的时候没使用过,到了我家,妈妈就更舍不得用了,何况她被赋予了更加重要的意义,妈妈才会倍加珍惜,就把它收藏了起来。爸爸说,锅碗瓢盆就是用来过日子的,干嘛不用,不用就会生锈的,妈妈觉得多少有些文化的爸爸说的有道理,于是偶尔来重要客人的时候或年节时把它架在灶上,炒上几个硬菜款待贵宾或馋嘴的我们。

 别看妈妈没有文化,但是她的厨艺却是不可小觑的。过去那个年月,普通人家是买不起油和肉的,做菜的时候首先用开水把菜焯一遍,然后用肉皮在锅底抹一下,就算放油了,再把焯过的菜放进锅里炒炒,然后放些水,撒上几粒大粒儿盐,待菜熟烂后就出锅了。即使是这样,妈妈炒出来的菜也比一般人的香。这还是大锅炒菜的效果,可妈妈自从有了小铁锅,犹如锦上添花,她的厨艺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我家的日子过得相对好一些,爸爸在镇供销社上班,在物资采购上也相对方便一些,偶尔家里也会改善一下生活,这就给妈妈创造了足够的展示空间,再加上爸爸这个人热情好客,还爱显摆,说妈妈做菜如何如何好吃,渐渐地妈妈的手艺在爸爸的同事和朋友之间就传开了,于是他的同事和朋友偶尔就会提溜着米、油、肉菜和酒到我家和爸爸小酌一下,这个时候,妈妈就会把她的那口小铁锅架在木头灶上,为他们提供美味的菜肴服务。说句实在话,我和哥哥、姐姐很乐见这种事情的发生,因为我们也能借光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了,即使是残羹冷炙,也乐此不疲。

 妈妈做菜也有够的时候,就不愿再让爸爸叫一些狐朋狗友到家里来,因为还是吃大锅饭省事儿,更何况妈妈还要拉扯我们姐弟三个和很多别的家务要干,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他的同事,刚想要休息一下、享受生活的时候,爸爸就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搬家。在村西头重新选址盖新房。

 盖新房可是个大工程,光配套的基础设施就很繁琐,比如垒院墙、盖猪圈鸡圈、打井、修门楼等等,这一系列工程下来,哩哩啦啦大概需要两年时间,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家那个时候就没断过工人的身影,过去,除了盖房的物资要花钱外,找人家务工是不花钱的,但是伙食一定要管,爸爸妈妈凭着在村里的好人缘,村中的工匠和工友都愿意来我家免费帮忙,一来是我家的伙食好,二来是将来自己家有点什么事他们还得要求我爸爸,毕竟爸爸在镇里多少还算是个有头儿有脸儿的人物。

 说到了伙食,妈妈的小铁锅就闲不住了,作用被妈妈发挥到了极致,早晨熬粥,炖羊肉汤,中午煮大米干饭,炒两到三个下饭的菜,晚上依旧是大米干饭,猪肉炖粉条,周而复始,从未间断,工人多的时候,妈妈实在忙不过来,索性就把家里的大锅支在院里,活上几袋面,炸油条,然后把炸好的油条放进大缸里保存,每顿熥上一些油条,再用小铁锅熬上羊肉萝卜汤,以备食用。

 小铁锅在盖房期间做出了巨大贡献,工程的质量也得到了保障,我的新家被建得也是村里最漂亮的,每每被外村人认为是村部,有的乞丐到我家大门口就绕道走了。小铁锅累了,又被妈妈雪藏了起来,可它又怎能闲得住,既然我家修得跟村部似的,村干部哪能放的过去,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时,他们就往我家领,工作完毕后避免不了留人家吃饭,村干部就会对妈妈说:“妹子,你自己看着置办点好吃的,村里给你钱”,妈妈碍于情面,又不得不答应,于是这个口子一开,小铁锅就又开始忙碌了。

 县交通局工程队将路修到了我家的门口,村支部要求有条件的人家腾出几间房子供工程技术人员居住,我家自然就被选中,这个工程队条件很好,啤酒大米蔬菜成车的往我家拉,但是做饭的问题得由妈妈解决,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妈妈也就应承了下来,用她的铁锅犒劳这些为我们修路的工程人员,有时候这些技术人员一下班就吵吵叫喊:“嫂子,用你的小铁锅今天给我们多炒几个菜,我们多喝几瓶啤酒”。就这样,待我们村这段路修完的时候,几个工程人员不但没有累瘦,反倒是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

 家稳定了,路修好了,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可是这个时候,爸爸的工作发生了严重变化,由于全国供销社系统改制,爸爸面临着下岗和转业的双重抉择,显然爸爸选择了后者,进城转业到市棉麻公司下属的一个企业工作,同时又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将刚刚稳定的家卖掉,搬进城里。

 在农村,有房有地的妈妈能够旱涝保收,凭着养猪、喂鸡、卖水果、种地,还算有一些生活和经济来源,但是进了城,妈妈就傻眼了,不光环境陌生,城里的一切都要靠金钱来支撑,仅仅靠爸爸那点儿微薄的工资绝不能足以保障我家的正常运转,更何况我和哥哥那时都已经上了大学,家里的生活开始变得拮据起来。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这时候,妈妈又把她的小铁锅拿了出来,对爸爸说:“老李,你上你的班吧,我不能在家当白吃饱,我也得赚点钱供孩子念书,要不然你一个人负担太重了,我可以卖烀苞米,也可以卖糖葫芦!”,本来蘸糖葫芦是妈妈在农村时和一个亲戚学的,每年过年时,妈妈就蘸上几十串糖葫芦作为我们的零食或招待客人用,谁想如今进了城,这项技能却派上了用场。

 城内用的都是液化气灶,炒菜都用小的铁勺,不像农村搭灶台,用的是大锅,但是妈妈的小铁锅,放在液化灶上恰到好处,用来烀苞米、蘸糖葫芦足够用了,就这样,妈妈用她的铁锅创造了极大的经济价值,用她的双腿开始了走街串户的吆喝之旅,用她的不辞辛劳使我和哥哥顺利地完成了学业。

 如今,哥哥、姐姐和我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空的时候,我们就到妈妈那里与她和爸爸团聚,现在她已经不再雪藏那口小铁锅,而是经常用它为我们烹饪可口的菜肴,让我们去体味生活的的艰辛和美好。

 小铁锅四十多岁了,妈妈也由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即将进入古稀之年,虽然小铁锅的周遭已布满了厚厚的黑垢,但是炒出来的菜却依然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