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闹铃的时候,其实是握在我手心里的。贴着我胸口,压在被子下面,生怕突然的铃声扰了爱妻的安逸。最近一段时间,我睡得不是很好,时常凌晨莫名就醒来,有时也做一些杂乱无章的梦,零零碎碎的,犹如枯落的秋叶,散乱一地,风起四处翻滚,寻不得原来的根源。梦境似乎也与具体的某人、某事有关,只是都是些久远的人和事,有些甚至是多年未曾联系的人和子虚乌有的情景。不过这些都是午饭过后蜷缩在热哄哄的阳光下闭目养神时整理出来的框架,不太可信。梦幻和现实本就相互交错,亦真亦幻。
冬天的早晨就像待嫁的姑娘,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将冰清玉润的脸蛋露出来,红粉饰面,眉目倾城。太阳隔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如娇娘,轻纱掩面,欲语还羞。每天我打开门上班前,习惯在院子里伫立一会。半人高的院墙外,小河微微起皱,随风乍起的粼粼轻波,一层一层荡向岸边。河对面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仓促地开始了一天的奔忙,除了几个水果摊贩悠闲地双手插兜,晃来晃去。十多年前,我和爱妻依然生活在年轻的冬天里,她没有遇到她的风流倜傥,我却遇到了我的貌美如花。于是一起走到今日,积攒了十多年的有点温暖的唠叨,十多年的带着呵斥的嘘寒问暖,以及一盘盘香喷喷的红烧鱼。似乎从第一天相遇开始,我们就惊讶地发现我爱鱼头她爱鱼尾的美事,我有时会想,或许是因为不想浪费那一盘盘红烧鱼,所以安排了我和她的相遇。
我是个对着装冷暖没有太多感觉和认知的人。往往因为穿衣与气温不甚相宜而被人取笑,自此便落下极其畏惧随温度变化增减衣服的心理阴影。于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工作那会,我便摸索出一套克服这项缺陷的本事来。那时每每一早醒来感觉天气异常,我便赶去最近路口,观察路人的着装薄厚多少,以此参考才能界定自己的着衣标准。前段时间,气温飘忽不定,我也一日冬天,一日春天的更换着衣服。某天,我穿着厚外套在公司里走着,迎面走来的w问:有那么冷吗?我仔细观察几个同事后,才发现只有其中一位似乎因为年长,穿的'与我旗鼓相当,其他几乎都是轻便穿着。前天真切的有点冷,视觉上我的穿着和他人无异,只是招架凉意仍旧有些吃紧,忍不住臆测,便喊住W,撩起他裤脚,惊问,你都穿上秋裤了?W答:这都什么天气了?我穿10多天了。晚饭后,我翻衣倒柜找出秋裤,爱妻在一旁整理我码在电脑椅上薄薄厚厚的内衣外套羊毛衫,叨叨:看看你,每件衣服穿一天就堆这里,还不让洗!我理屈词穷:我以为隔天就要穿,可这鬼天气弄得我真不会穿衣服了!晚上,躺在床上,我想象着明天穿上秋裤的样子,一定和他人无异。
入冬以后,我就开始变懒了,走路的频率和节奏也适时地慢下来。我希望自己没心没肺的生活着,喝点小酒,吃点鱼头,偶尔给突然想起的朋友发个微信,回不回是他(她)的事,反正我发了就是。就像有个旧友质疑我对友谊的忠诚,我辩驳,有心的人一直都在,得空煮酒沏茶静候斯人,来与不来,在他;侯与不侯,在我!
我喜欢真诚地等待需要等的人,更享受被人需要被人等待的感觉。我突然希望自己有两个孩子,大的,浓眉大眼,双目炯炯,唤作帅儿,圆我爱美之心;小的,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唤作轩儿,圆我攀附风雅之意。在这样的冬天,他们静候我回家一起晚餐。远远的看到我风尘仆仆赶回家门,一起向我飞来,我双手抱起他们,透过门窗,厨房里爱妻做好我们爱吃的红烧鱼,热气腾腾,香气袅袅。温暖的吊灯下,既定的旧习,最爱的鱼头给我,最爱的鱼尾给她,左边的鱼身给帅儿,右边的鱼身给轩儿。屋外依旧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筷子在牙齿、碗口、碟子中交替磕碰,日子就在这样不紧不慢中,安静地缓缓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