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白菊》咏菊花诗鉴赏
曹之谦
数枝的皪照秋清, 何物为花乃宁馨。
玉骨冰肌夸皎洁,风月佩想娉婷。
霜迎叶上迷青女,露下篱边泣素灵。
见说寒英能愈疾,拟开三径著茅亭。
曹之谦这首咏白菊诗,就是描绘白菊的风神、品格及其治病的神效,并愿侍弄菊花而隐居终生。
诗的开端即从直接描绘白菊入手,表达赞美之情。在清秋的阳光下,几枝鲜白的花朵怒放,是什么神物化为花,才能如此美丽好看啊!“的皪”,鲜白之意。 唐人杨炯《庭菊赋》“花的皪兮如锦,草绵连兮如织。”司马相如《上林赋》:“皓齿灿烂,宜笑的皪”。 应为曹谦所本。 宁馨:如此之意,是赞美之词。《晋书·王衍传》:“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宁馨儿成为晋宋时俚语,如此之儿,后遂为赞美小儿之语。曹谦用此典故以赞美白菊花,极富情韵。作者一开篇即捕捉住白菊最富特征的部分,加以渲染,以“的皪”这个词描绘菊花姿色与光亮,并且放在广阔的背景下。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与白花辉映,清空、阳光,白花融而为一,仿佛大千世界中唯有这数枝白花成为主宰。白色菊花正是区别于其它菊种的最本质的特征。可以说首句入题把读者带进到白菊耀眼的境界中,于是产生了由衷的赞美之情,一般地描述语言不能表达此情,就托宁馨儿这个美好典故,寄托此情。以爱小儿之情喻爱此白菊之情,亲切可感。这两句诗是全诗总的概括和感情的基调。三、四两句则铺叙白菊花瓣之美,并把它比喻为一位美女生成的玉骨冰肌,皎洁可嘉。想象为耳带环,腰佩玉佩的姿态柔美的女子。比喻新颖,又切合白菊花的特征,给人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爱恋之感和素淡自然之美感。由前两句的惊异赞叹发展为深爱,只能用银装素女的比喻,才能表达自己这由衷深爱之情,情与花浑然一体。五六两句转写菊花之叶,以叶代其整体之美,暗示其品格特征。采用的手法不是一般的词句雕饰,也未再用比喻,而是用了神话传说来赞美白菊。“霜迎叶上迷青女,露下篱边泣素灵。”秋霜与菊叶相比,使霜神青女都着了迷,难以辨识;白露滴在篱边菊叶上,如白帝子哭泣。青女为霜神。《淮南子·天文训》:“至秋三月,青女乃出,以降霜雪。”唐僧人寒山诗:“屡见植物荑,常遭青女杀。”菊花迎秋而开,能耐寒露与秋霜,既表明白菊开花的季节,又暗示白菊的耐霜的品格。霜与叶俱为白色,故而霜神眼迷心乱。素灵:是用汉高祖刘邦斩白蛇的神话传说,指哭白帝子的老妪。《汉书》记载:高祖夜行大泽中,有大蛇当道,拔剑斩为两段。后人来至蛇死处,见一老妪夜哭。人问老妪,老妪说:“吾子白帝子化为蛇,当道,被赤帝子所杀。”《文选·陆机·汉高祖功臣颂》:“彤云昼聚,素灵夜哭。”唐人李善注释为:“素灵即高祖纪,老妪哭所杀白蛇。”曹谦用素灵的典故,就是从陆机文中化出。这两个典故夸张青女、神妪都爱上了白菊。一为之着迷,一为之泣,皆爱之极至所致。诗至此由人境顿入仙界,白菊成为神人***爱的珍奇之极品。古代诗人赞白菊者不乏其人。 唐人张蠙《白菊》:“秋天木叶乾,犹有白花残。 举世稀得栽,豪家却画看。”唐人罗隐《咏菊》写白菊:“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霜。”唐人李商隐《和马郎中移白菊见示》:“陶诗只采黄金实,郢曲新传白雪英,素色不同篱下发,繁花疑自月中生。”皮日休《和鲁望白菊》:“已过重阳半月天,琅华千点照寒烟。蕊香亦似浮金靥,花样还如镂玉钱。玩影冯妃堪比艳,炼形萧史好争妍。无由擿向牙箱里,飞上方诸赠列仙。”这里诗人把白菊比喻成为与美女、仙人争艳,并幻想把白菊花赠给上方列仙。张贲《白菊》也有此赞语:“雪采冰姿号女华,寄身多是地仙家。”这些诗人生活时代不同,但赞美白菊,把它比作美人,进而仙化,这却是***同的鉴赏倾向。由此可见曹谦这五、六两句是借鉴前人创作经验与诗思,而又有所出新。目睹白菊叶上白色茸毛丛生,想象为青女播下的轻霜,是霜是叶;目睹叶上沾的寒露,幻想素灵夜哭,无理而有情。诗意与典故切合无痕。诗至此,描绘白菊姿态丰赡,形神俱出,以素淡自然之美,沁人心脾 结尾两句写感受与愿望。“见说寒英能愈疾,拟开三径著茅亭。”“寒英”:指白菊花瓣。 “三径”:指松菊下三小径,以喻隐士所居。 陶潜《归去来辞》:“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汉隐士蒋诩于舍中竹下开三径,唯求仲、羊仲从之游。三径后遂为隐士代称。“茅亭”:茅舍也。杜甫诗句:“近根开药圃,接叶置茅亭。”中唐人戴叔伦诗句“松下茅亭五月凉,汀沙云树晓苍苍。”中唐戎昱:“山县(悬)秋云阁,茅亭暮雨寒。”这些诗句写茅亭均与隐居有关。这两句诗是写:听说白菊花瓣可以治人疾病,我打算盖茅亭,种松菊,下开三径。言外之意愿以白菊为伴,终生隐居在山乡辟野的菊圃中,走蒋诩与陶潜弃官归隐的人生道路。葛洪《抱朴子》记载:白菊汁和仙丹服之一年,可活五百岁。《仙经》:“采白菊茎常服,令头不白,返老还童。”故而苏辙咏白菊治疾有神效:“南阳白菊有奇功,潭上居人多老翁。”菊花已入《本草》,是明目清心之良药。正因为菊花生能为人提供美感,表示出一种傲霜的品格与风神。死其躯体又能为人疗疾,使人益寿延年。遂为文人雅士、隐居君子所钟爱,并转化为理想的寄托,品格的外化。精心培育,爱如至宝,并扩展为民族的风尚。曹谦在赞美白菊的同时,也寄托着自己的不慕荣利、不趋于时的思想品格,不为元统治者折腰,宁效蒋诩、陶潜隐居不仕而终生。
这首七律,咏物托志,写法富于变化,抒情层层深入,结尾点睛。为我们描绘出一丛素淡自然美的白菊花,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