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桂花的诗句 - 晴雯是个婢女,为什么可以留三寸长的指甲?

晴雯是个婢女,为什么可以留三寸长的指甲?

晴雯原是孤儿,十岁时被赖大买来做了赖家的奴才,因常跟着赖嬷嬷进贾府给贾母请安,被贾母所喜,遂被送给了贾母。

晴雯始初在贾母屋里服侍,经过贾母一段时间的调教后,成为了贾母看起来“甚好”的丫头, 她被贾母放在了贾宝玉的屋里,改为服侍宝玉。

婢女,就是让主人使唤的丫头,被使唤,自然需要做活,必然不能十指不沾阳春水,如小姐们一般养尊处优。而我们知道,经常做活的人的手和养尊处优人的手,区别极大,尤其在古代,女子多以长指甲为美,为此还诞生了“护甲套”这种器物,之所以需要“护甲套”,是因为指甲易断,或因沾水软化,或因触碰器物。所以,但要经常动手做活的人,是不可能留得长指甲的。

然而,身为婢女的晴雯,却留着三寸长的指甲。

在第五十一回,晴雯因夜里贪玩着了凉,按照规矩,生病的下人是要回家休养的,但宝玉念及回家不比在怡红院暖和,便和李纨说了声,悄悄从外面请来大夫看病。

听闻外边传大夫,怡红院的丫头们都早早避开了,婆子们放下了绣幔,晴雯仅伸出一只手去后,才将大夫请进来,文中写道:

晴雯从幔中单伸出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头来。

此处可知,晴雯的指甲不仅长,而且还不戴“护甲套”,但是却用金凤花染得通红。

之前我们说过,留长指甲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正因此,许多读者在看到晴雯留着这三寸长的指甲时,第一时间是认为晴雯懒惰娇惯,就像袭人开的半真半假的玩笑:“我烦你做个什么,把你懒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那么,晴雯能留这三寸长的指甲,究竟是不是因为懒?

其实,从文中的一个细节,我们便知道大观园内,留长指甲的婢女,不仅是晴雯一个人。

在第三十五回,文中写道:

大家说着,往前迈步正走,忽见史湘云、平儿、香菱等在山石边掐凤仙花呢……

旧时,妇女们多用凤仙花染甲,《燕京岁时记》中就有载:“凤仙花即透骨草,又名指甲草,五月花开之候,闺阁儿女取而擣之,以染指甲,鲜红透骨,经久乃消”

可知,大观园中,不仅晴雯染甲留甲,连丫头平儿亦是。那么,作为婢女的她们,又怎么能留长指甲呢?

其实,在贾府,下人们的工作职责异常明确,细到主人的饮食起居、衣履冠带、梳洗打扮等,粗至房屋洒扫、来往使役、拢炉喂雀等等。譬如袭人和麝月负责照顾宝玉饮食起居,秋纹碧痕负责宝玉的个人清洁,蕙香坠儿负责来往使役等,而在王夫人问话时,晴雯曾说过自己负责贾母屋里的针线,偶尔还有宝玉的针线。

如此看来,不仅是晴雯,便是袭人和麝月,也完全有条件留长指甲的。可是,为何作者仅仅点到晴雯的长指甲呢?

细究起来,无非几个缘故:

其一,突出晴雯的“俏”。

贾府的众多丫头中,晴雯是最为亮眼的一个,挑剔的王熙凤都说过:“这些丫头中,说起来没人比晴雯长得好”,而晴雯之所以被外貌控贾母所喜,不仅因为她针线活拔尖,言谈爽利,更因为她模样为众丫头所不及。

作者曾借王夫人之口描绘晴雯的大体样子,乃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像林黛玉的。仅仅几字,足以勾勒出一个风流袅娜、灵动俊俏的古典美人来,如今再以三寸长的指甲点染,越发跃然于纸上。

反之,这三寸的指甲若安在“笨笨的”袭人和麝月身上,便觉不伦不类了。

其次,晴雯指甲深意存焉。

关于晴雯的指甲,除了第五十一回,在第七十七回再次被提及,而这一次,是晴雯将死之际。

晴雯被撵出府后,宝玉偷偷潜出来探望,两人进行了最后一次对话,句句痛入骨髓。期间宝玉看到晴雯的指甲,感叹好不易养成的指甲被病所耽误,晴雯听后反应却让人痛心,文中写道:

晴雯拭泪,就伸手取了剪刀,将左手上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又伸手向被内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并指甲都与宝玉道:“这个你收了,以后就如见我一般,快把你的袄儿脱下来我穿……”

晴雯不甘心担了“虚名”,想要将其坐实,所以才与宝玉换了袄子,然而为何要绞断指甲给宝玉呢?只因在旧时,指甲如头发一般,可以用于表达儿女私情。如唐朝女诗人晁采《子夜歌》写道:

“明窗弄玉指,指甲如水晶。剪之特寄郎,聊当携手行。”

如果说换袄子是晴雯赌气为之,那这铰断的指甲就是晴雯对宝玉真真切切的情感,她对贾宝玉,到底是喜欢的。

临死诀别,赠之指甲,情真意切,一往情深。可惜这么真的姑娘,到底是死在了垢谇谣诼和勾心斗角之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