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桂花的诗句 - 暗香飘进撼花铃

暗香飘进撼花铃

屠苏阁里听春意,暗香飘进撼花铃

1

在听诗院香气氤氲的屠苏阁中只待了一会儿,贺兰辞的额头就开始冒汗了。阁间四周,萦纡缠绕,翠绿的屏风,挡住严冬的寒气。尤其这角落香炉中燃着的“月麟香”在这国都,更是个稀罕物件儿。这香,色洁如玉,味似荷香,燃烧时微弱焰光,却能讨得满堂香气,所以整个屠苏阁可以用“馥郁芬芳”四字来形容。

他正瞧着,却瞥见大皇子从里院走出,仪态庄重的落座,随后便招呼着贺兰辞:“贺兄,别来无恙,快落座。”

贺兰辞一惊,紧了紧青羽皮袍:“殿下,臣还是站着吧。”

大皇子轻声一笑:“贺兄是在父皇那里站习惯了吧。”

贺兰辞不答,生怕说错了话,遭了横祸。

大皇子洛风打开窗,寒风灌进来,吹了个满堂,随后问道:“我怎么听说,这天寒地冻的,三弟还要用冰?贺兄你可知否?”

“知道。”贺兰辞轻抚了下胡须回答道,“三皇子服了家弟炼制的丹药,体内阳气大盛,自然不会怕着寒冷。”

“哦?贺兰韵修道归来?所炼丹药竟如此神奇,想不到,年少时,在你我二人身后的横小子,现在倒是跑到咱俩的前面了。”

贺兰辞严肃的脸柔和下来,回道:“殿下说笑了,我不信甚么丹药,天地苍生皆有轮回,万物生长皆有极限,修道能成,那这天下人便都去修道了。”

“这丹药你可见过?自打这贺兰韵回来,给我三弟服了丹药,我三弟与我说,‘阳气虽大盛,但身体燥热难耐,才要用这冰块驱散火气。’”

“这臣倒是不知了,只是每看到三皇子,皆是面色红润,倒是这躯体,眼看着日渐消瘦,臣只当是三皇子过度采春,也未敢挑明了说。”

洛风思忖数息说道:“我觉得此事蹊跷,此番请你来也是希望查查此事。”

“殿下,这,恕臣难从命。”

“为何?”

“殿下知晓臣与兰韵为手足,为何还要让臣查兰韵。”

洛风在座上抬头看着贺兰辞“其一,整个皇宫大殿,也就你与我感情最深,我自然信得于你。其二,刚正不阿是你的秉性,即便是同袍手足,犯了错,你也不会包庇。所以说,这于情于理,我都该将此事托付于你。”

洛风见贺兰辞不出声响,抬腿站起,踱步到贺兰辞的面前,两人鼻尖间隔不足十寸,紧盯着贺兰辞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去,会有人陪你去。”

听到有人陪自己去,贺兰辞算是送了口气,稍推一步,微微回避洛风的目光拱手问道:“谁?”

大皇子洛风,左手握拳但独独伸出大拇指顶着自己的胸膛眉开眼笑道

“我。”

2

为了隐蔽行踪,贺兰辞带着洛风专挑冷僻小道,一是不想被三皇子的爪牙察觉,二则是洛风的身份太过显赫。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了这儿,皇帝的五个儿子各住在国都的‘东,西,南,北,中。’大皇子不用说,自然是住在中间,这三皇子的府邸在国都北面儿,这里背阴,寒冬腊月更是寒风侵肌。

二人趁着夜色,潜入进了三皇子的门院。院内倒是处处清幽,庭院内的池塘竟尚未结冰,格外清透的池水映着池边富含雅意的假山石,仔细看,还能在水面中找到远处巍巍然的听诗院。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贺兰辞心性好雅喜静,看到这极美的场景,自然是出了神,小声轻吟着诗句。

洛风看着出神的贺兰辞,阴阳怪气道:“贺兄好风流,如此良辰美景,吟诗成对,如若手边衬两壶青衣酒,岂不幸甚美哉。”

贺兰辞涨红了脸,没在说话。

“如此诗情画意的绝景,实在是想不到会在三弟的宅邸中见到。”洛风轻拽贺兰辞的衣袖,示意前行。

“富贵人家尚且知道穿红挂绿,更何况是天下***主的帝王家。”

“我看啊,你就是酸,皇宫内院可不是如你想的那般安稳惬意,腌臜事多了去了。”

贺兰辞支吾道:“我又不是皇子,也只能听你说。”

“也就是你在我面前说得这话,其他人早拖出去斩了。”

贺兰辞正想拌嘴回应,洛风伸手捂住贺兰辞的嘴在他耳边说道。

“有人来了。”

贺兰韵的声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轻踱方步走到假山石前,按动一突起处,水面分割为二,随后贺兰韵消失其中,水面合拢,一切如初。

看在眼里的洛风贺兰辞二人面面相觑。

“贺兄,这是?”

贺兰辞拿开洛风捂在他嘴上的手说道。

“应该是机关术。”

“与连环锁如出一辙?”

“那只是玩物。”贺兰辞用手指着假山“这个才是正主。”

“走,下去看看。”洛风作势要按动机关。

“殿下且慢。”贺兰辞打断了洛风,对着脚下一努嘴。

地下散落着几根,枯黄的枝茎。

“贺兄,这有何蹊跷。”若在平时洛风早唱起了反调,但他深知贺兰辞优柔谨慎的心性,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寒冬腊月,院内为何会有枯黄的枝茎?”

“兴许是草木枯瘦时未打扫,又或是下人未留意。”

贺兰辞沉思少许说道:“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但是这三皇子府邸的下人都是一天一扫,每每清扫皆细致入微,何来未打扫未留意一说?”说完,贺兰辞捡起枝茎轻捻,鼻闻,最后摘掉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小段,送入口中。

洛风吃惊于贺兰辞的大胆,没等他说话提醒贺兰辞,贺兰辞就轻启双唇,吐出了枝茎。

“殿下,这是龙沙草。”贺兰辞看着洛风疑惑的双眼接着又说:“西域移植而来,性温,味辛、微苦多用于体虚之人。”

“可三弟自小身体健硕,成年后娶妻纳妾后更是儿女绕膝怎会体虚?”

“殿下有所不知,除去用于体虚,还可以...”

“你说。”

“还可使服此物者上瘾,产生幻觉。”

“贺兄,就算如此,可这与我三弟何干。”

“殿下,臣大概明白这其中的勾勾栏栏,去这机关密室看看便知。”

3

“扑哧”,伴随烛花一爆的声音,周围突然变亮了。

洛风与贺兰辞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一个宽阔的屋舍呈现在他们的眼前。细看之下高梁耸立,布置典雅,相比于豪宅大院,称之为殿堂更为合适。

殿堂极为深广,光凭这微弱的烛光,根本望不到边,前行后退只有一个过道,贺兰辞无奈,只得任由洛风牵着手一齐前行。

携手走至深处尽头,三皇子的身影在两人视线中越发清晰。他身形极为欣长,一件金黄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帝皇龙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黝黑通透的墨玉,形状看似青山却优雅飘摇。乌发用一根金丝带绑在皇冕之下,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金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三弟这身打扮,称得上飒爽”洛风斗趣道。

贺兰辞转头对他气急道:“三皇子这般打扮,是要谋反,殿下你怎不在意!”

说罢,便奔到三皇子的身前,贺兰辞的心又略微平静下来。三皇子背对着他,未作出任何反应。地下殿堂安静如水,显得贺兰辞的脚步尤为刺耳。

下一刻,他便闻到一股奇异香味。浓烈又清雅,很像是烧过头的月麟香,还带股子草药气味。贺兰辞大惊,这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龙沙草!

他又大喊起来:“洛风!捂鼻!”喊出来便放下心来,只是他没注意到大皇子并没有回应他。

贺兰辞扑向三皇子洛阳。味道果然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除却四周飘散的月麟香的香气,洛阳身上的荷包吸引了他的注意。解开扣子一看,正是龙沙草。

微弱烛光下,只见洛阳双目紧闭,嘴角溢出白沫,面孔已呈青灰的死色。贺兰辞抱起他的身子便往外拖去。

将洛阳拖至过道中,贺兰辞才敢大口吸入空气,一番望闻诊脉,确定他生命无碍。但是原本在此等候的洛风却不见了身影。

“哥哥,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身着玄色窄袖蟒袍的贺兰韵挟着奄奄一息洛风从阴影中走出。

贺兰辞看着他袖口镶绣金线祥云,厉声说道:“我看不是三皇子相当帝王,是你这厮吧。”

“不错,我炼丹归来,原想与哥哥一起谋大业,但你明镜高悬,我多次暗示于你,却反对我不理不睬。我只能自己谋路...”

贺兰辞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看着洛风脸上青灰的死色,心中的疑惑雾云逐渐清明起来。随即伸手打断贺兰韵的长篇大论。

“操纵洛风,引我来此地,是想借机除掉我么?兰韵!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贺兰辞略作停顿,见兰韵未回应,便接着说:“月麟香和龙沙草香气合一,会使人产生幻觉,而除去幻觉更是会让人上瘾!而这炼丹,更是谎骗皇宫内院的把戏,这丹药中你放了致人上瘾的龙沙草又配合着月麟香和龙沙草的香气,从而使两位殿下须臾离不开丹药,也就离不开你。而你,不论日后二位殿下谁人成皇帝,都是你手下的傀儡。”

贺兰韵面色微惊,随后又轻巧道;“那又如何,他们二人如今已离不开丹药,你就算说破大天,也阻挡不了。”贺兰韵放下挟着的洛风拔出腰间悬挂的宝剑又问道:“哥哥,你我二人携手如何?”

“不可能,我贺家就没出过逆贼,你若是要造反,就先从为兄的尸体上跨过去!”

贺兰韵不在乎,如今在他的眼里兄友弟恭已成了累赘,他面无表情缓缓地说道:“好走不送。”

剑刚出手,贺兰韵的后背便遭到一击,转身劈砍,但没想到袭击他的是本该昏迷的洛风。

颤颤巍巍的洛风用了全身之力也仅仅是吸引了贺兰韵的注意,倒是自己身上的穿着的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多出了几处裂口,鲜血从裂口处慢慢渗出。

“不许你碰他。”洛风短短的一句话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瘫坐下来。

“你怎会清醒?”贺兰韵举起剑,横在他与洛风之间。

洛风露出带血的舌尖,举起了自己的玉牌。“我已用机关术通知了外面,大队人马顷刻便到,你此时走,我便隐瞒此事,不在追究。”

事情已经败露,这个选择对贺兰韵不算难,即便是现在杀了洛风,他也做不了帝王,几息之后便做出选择,收了宝剑说道:“洛家王朝,我日后再取。”便逃了。

“这叫什么事”贺兰辞望着兰韵的背影说道。

“贺兄,你贺家出了人才,兰韵这般身姿心性要是挪于你身上,恐怕我这堂堂皇子也过不了你这关。”

贺兰辞没搭理洛风的调戏,将洛风搀扶起又背在身后。

“你何时用的机关术?”

“那是骗他的,哪有甚机关术,在上面我才头次听你说过。”

贺兰辞笑了声,背起洛风往出口走去。

“我三弟怎么办?”

“死不了,咱先上去,过会差人下来背回去。”

“走喽,回家喽。”

4

贺兰辞朝帘外一看,日落黄昏的下水波飘摇。他们二人乘坐的小船正悬停在湖中央,朝远处看去,重峦叠嶂,远山淡影。

“这兰韵还没有信?”帘帐内传出一个声音,

贺兰辞摇摇头,望着清澈湖面下的森森水草,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罢。”

洛风从账内钻出与贺兰辞一并看着湖面,忽然,冲着贺兰辞扬起了水花。

贺兰辞自然受不得欺负,以手作瓢回击洛风。

山顶上,一个身着半旧灰布袍盯着小船。

黑幞头下,正是贺兰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