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的战友联谊会,在一曲《***和国之恋》的音乐声中拉开序幕,这也是许多年来老战友们期盼已久的一次相逢,相聚的日子有喜悦,有感动,更有曾经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中那份感怀深厚的留恋。似水流年的岁月,让我们昨日的青年步入知命之年,我们在对视相拥中唏嘘不已。每个人的青春只有一回,我们把最宝贵的青春年华献给了我们可爱的祖国,流淌在内心的时光记忆牵动着我们再次走进记忆深处,那是无怨无悔的青春铭记。一位三十多年未曾相见的战友,在战友们掌声的簇拥下,激情澎湃的为战友们朗诵了一首配乐散文诗《军营的路》。诗在优美,舒缓,起伏,动听的音乐声中,缓缓地呈现在眼前,是那么动情。那首诗是积淀于内心的真情流露,是我至今听到的一首最美的诗,顷刻间我用内心真切的感受着那份情怀。它打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我们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又一次找回激情飞扬的年青时代。我动情的随着音乐默默轻声朗读着:走过军营的路,青春我记得住,就是过了多少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条路,那条路镶嵌着我们青春的岁月和追梦的脚步······感同身受中随着视线的延伸,让我想起当年参军时父亲那凝望的目光。
1980年11月27日,是我应征入伍的日子,经过前期报名,体检,政审,家访,我如愿以偿地被批准应征入伍。当兵是打我记事起梦寐以求的梦想,记得那天我是高兴的一路跑着回家,把入伍通知书拿给父亲看,坐在炕沿上的父亲端详着入伍通知书,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声说道:“当兵好,当兵光荣,好男儿就得报效国家!”弟弟妹妹也围拢过来,在父亲身边争着抢着看着上面的大红印章。我定神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眼睛里分明闪着泪花。临走那天早上我起的也特别早,一宿也没怎么睡好,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土炕上爬起来,在父亲关切的凝望中,我穿上崭新的军装,登上军用大头鞋,走到桌前随手拿起家中碗口大小的小镜子,照着神清气爽一身戎装的自己,在父亲慈祥的目光中,我默默地吃着父母亲连夜包的酸菜馅饺子,那个年代酸菜馅饺子平时很难吃得上,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现在每每想起那酸菜馅饺子,嘴边似乎还回味着那淡淡的余香。吃完酸菜馅饺子,听到有人在院前呼唤着车来了抓紧上车,我急忙整理好行装,背起背包,戴上羊卷毛棉军帽,我扫视一下昏暗低矮的三间砖瓦结构的房屋,这时,我才发现母亲不在屋,妹妹告诉我说:“母亲在外屋厨房给哥煮鸡蛋呢!”我径直走进满是蒸汽缭绕的厨房,看着在蒸腾的热气中,母亲不停地从锅里捞着鸡蛋装进帆布口袋,唉,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这时,匆忙中我顾不上许多,举手向坐在炕沿边上父亲,站在厨房的母亲辞行,这时,我看到父亲眼中那种依依不舍急急忙忙从炕上下来,步履蹒跚地追出门来为我送行,母亲没有父亲那么刚强没有走出门,我的耳畔就传来母亲的哭声。
走出大门口,我和家乡同时入伍的战友们,胸前带着大红花,满面红光,心悦无比的登上大解放汽车,去几十公里以外的公社武装部集结。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在街坊邻里的簇拥下,没有熄火的汽车缓缓启动,这时,我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父亲,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在攒动的人群和欢声笑语中父亲用手示意我到部队后常写家信,我心领神会地频频点着头。车在一点点加速,我来不及多想,站在有些晃动的敞篷车里举手向那些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告别。看着闪动在身后的家乡景致,眷恋亲人和故土的思绪在急速前行的汽车中不断升腾,离别的万千思绪赶走了冬日寒意。,回头深情遥望着远去的家乡。汽车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行程来到逐渐清晰可见的公社,远远的就听见公社的广播里播放着倍受鼓舞的歌曲《我为伟大的祖国站岗》、《远方的书信乘风来》。听着豪情满怀的歌曲,我们热血沸腾,矢志军营的理想更加豪情万丈。汽车停稳后我们背着行囊一个跟着一个跳下汽车,列队进入公社礼堂,由接兵首长清点人数发放食物,在礼堂休整期间公社为我们全体应征入伍的战友,播放了宽银幕电影《大渡河》、《南征北战》,我们在静静观看中领略每一个故事情节。
一声哨响,终于等到了出发的那一刻,我抬头看了一下表时间是半夜11点,当我刚刚登上接兵的大客车,在上了一层霜的车窗前隐约看到车下有送行的人群,我急促地用嘴中的哈气吹着车窗上的霜,隔着车窗向外看,我看到了在送行的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从几十里外赶来的父亲,他用急切的目光在车前车后搜寻我,当看到我时父亲眼中一亮立刻流露出一丝惊喜,瞬间,他那冻的有些木然的脸上流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嘱托,面对着站在瑟瑟寒风中冻的直跺脚的父亲,我心里一酸,眼圈一热,不禁潸然泪下。
十月中旬,征兵一开始,大街小巷悬挂着“响应祖国号召,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横幅标语,我就兴致勃勃怀揣梦想般地到公社报了名,回来后我就和他老人家说了我想当兵去公社报名的事,父亲听后满心欢喜,非常支持我当兵,望着两鬓斑白腰身不再挺拔的父亲,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父亲平时言语不多,深沉而豁达,父亲同中国所有的父亲一样,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他在贫困的生活中挣扎,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大,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养育之恩,就投笔从戎离乡远去,实在是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父亲向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泪眼模糊的看着父亲,一时间,我们父子相对无语,突然,他大声说道:“到部队好好干不要惦记家。我哽咽着点点头,此时此刻父亲就像一座山,更像一部永不厌倦的书,让我挺立起了稚嫩的脊梁,内心变得强大而宽阔。有谁能相信,那就是当年我和父亲最难忘的依依惜别。
大客车缓缓启动了,轰鸣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一阵喧嚣过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呐喊声,穿梭在送行队伍中的人们,在各自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即将远行的亲人。我向车下的父亲频频挥手,父亲跟着刚刚启动的大客车跑跑停停嘴里吐着白色哈气,眉眼面罩周围结满霜花,生怕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我眼睛看着渐渐依稀可见的父亲,心里默默地说:“父亲多保重,不孝的儿子就要远行了。”这时,我看到了站在公社大门口父亲那凝望刚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