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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宋朝散文

横亘了几千个夜晚的长空,凋零了几载的落叶,幻灭的梦境在那个残月的夜晚中重圆。踏着盛唐的万幅泼墨而来,被那南下的金戈铁马追逐着,宋的漂流瓶泊在我思绪的港湾,荡起一丝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宋是带领人们突破黑暗的黑暗英雄,在中国古代最混乱的大地上积蓄了几百年,它来了。没有唐那令世界瞩目的曙光,没有清那令后人警戒的号角,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用它与生俱来的善良来抵抗着世界的邪恶,他拿起武器,却还是受伤了。

 宋是个性情中人,抑郁时豪放,“大江东去浪淘尽……”;伤感时沉吟,“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用最华丽的外表包装最疼痛的伤口。风阵阵掠过,还是会痛。宋,你的悲愁,酿成了古时最凄美的明月,我抬头望向你,洒下最皎洁的光亮。

 货栈中,捧起那景德镇的青花瓷,端详着烟雨般笔墨的浓淡,世界终归于青白的片刻宁静。我换上一缕缕绸缎真丝,踏过那清明上河的繁忙,熙来攘往的笑声蔓延。回眸,苏州园林的亭台楼阁不覆烟雨中,此时,抚摸过来时的砖瓦,指尖处的些许淡意,让我爱上了这个婉约中不失亲切,宁静中不失热情的宋。

 戏台前,艺人传颂着岳飞的雄姿,叫好声响成一片,我在旁观摩着血气洋溢的脸颊。泉州出海的船只渐行渐远,岸上涌动着的人群的挥手,在道一声平安。我的挥舞漂泊在远去的船上,送走那宋的人。宋依然用它的博大,旷远,深情,凝望我这初来的人。

 我爱上了这个眼神,拥有这个眼神的宋。

 边疆上,英勇神武的岳家军驰骋沙场,有力的步调,洪亮的口号,激荡着,拨动着我的心弦。为国的守护,为情为义,是战士们最后的拼搏,凝成了血海,空旷大地飞鸟生那么鲜明,是一种绝望的寂静。报国心摔碎在山河破灭的土地上,沾满尘土。我爱上了这绝望中仍不放弃,仍战斗着的`宋,那刚强使我肃然。

 铁马冰河入梦来了宋的坚毅,凄凄惨惨述说了宋的多情,浪淘尽了宋的无奈……梦里相会,宋。

 没有宋词

 也许有人会说,那是一个积贫积弱的时代,华夏儿女的英雄气概在那偏安一隅的小朝廷管治下,欲伸不能,欲展不得。也许有人会说,那是一个文盛武衰的年代,心怀叵测的“文人”用他们拿惯的笔轻轻钩划,就划出了一个民族的耻辱与悲壮。

 然而,当我想起千年前的那个王朝时,我的脑海中总会浮出这样的画面:青藤静静地攀在残破的古墙上,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清香,一位素淡的女子,手执花灯,莲步轻移,她的脚下,是那些词人婉约的韵脚。

 只论婉约,许是以偏概全。但是那个王朝,真的是多雨季,淋漓在雨中,让我想起了晓风与残月、落花与笙箫。

 曾经,想要做一个那样清澈婉约的女子,行走在羽扇纶巾之间,在落花中独立,看微雨中燕飞,绿柳如烟中墨笔生香,只求在宋代那华美的锦缎上留下韵短而味长的一笔;曾经,也想学易安凄婉优柔,随手斟杯清酒,就能盛满离人的眼泪,书页间点曲轻歌,便能唱尽万古痴情。

 然而,现在是一个没有宋词的时代。

 人类文明的进步,数字时代的到来,那个精致玲珑的朝代,早已浓缩成淡淡的疏影,在墨香古卷中沉淀下去。骢骏驰骋,快不过手中鼠标轻点;绿蜡红烛,亮不过高楼酒绿灯红。在那本该丝弦弄音、霓裳轻舞的七夕之夜,还有谁会看那纤云暗渡;素笺成灰,相思成灾,赤裸裸的爱恨情仇随意抛出的今日,又会有哪家女子“和羞走,却把青梅嗅”?

 这是一个欲望充斥灵魂的年代,充足的物质让我们安逸,流行的泛滥,语言的苍白晦暗,让豪放与婉约都已成为逝去的远景。黯然回首间,钢筋水泥的丛林,市井巷陌的攘攘冠盖,使暗香疏影早已成为沧海桑田,还有谁肯闲情雅致地栏杆拍遍,欲说还休?

 我们总在叹息世路难行,叹息良辰美景虚设,又有谁肯把浮名换作浅斟低唱?又有谁襟怀坦荡,一蓑烟雨任平生?太多的是非恩怨剪不断理还乱,我们日日彷徨不知所终,哪里还能用无与伦比的文字写出千回百转却明澈依旧的心境?

 千年的宋词,那种流转的气韵,那份凝重与低沉,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承载。而在这空虚烦躁的年代里,宋词,像是它自己吟唱的那样,如被不断揉搓的花瓣,也教人无从惜坠,在尘土流水中日渐式微。那种意在笔先,神余言外的韵致,那造就山水仙气、世外清音的韵律,也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于暮霭沉沉中遁于无形。那兰舟催发的桨声,已在千里烟波的楚江里,一篙独去。

 当江南的细雨霏霏飘洒,秦淮两岸香拥翠绕,是谁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又是谁泪眼问花,却只见飞红万点?当渭城的轻尘染上衣襟,塞外的羌笛悠悠吹响,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又是谁挑灯醉看吴钩犹利,却只能读《出师表》摇头叹息?只有无数庸俗的定义。在这个年代,开出纸一样的花朵。

 回眸之间,万千繁华已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