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可能是《朝花夕拾》中在中小学语文教学中出场率最高的篇章。我认为,不论是比喻意义上还是实际意义上,从“百草园”出发,都是解读(这部)作品、认识(这位)作家、学习(鲁迅)文学的良好入口之一。从“百草园”出发,意味着可以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一具体篇章出发,认识《朝花夕拾》整本书;也意味着可以从整本书出发,认识鲁迅的成长和求索之路;还意味着可以通过对鲁迅的成长和求索之路的追寻。
《朝花夕拾》正文由10篇具有内在连贯性的散文组成,《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位居第6,可称为其中的枢纽篇章,以它为界,整本书可区分为以“学前”和“就学后”内容为主的两部分。由此,“百草园”和“三味书屋”这两个意象,除了是文中所述的特定场所的名称外,也可用以指代作者的学前时代和求学时代;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也就意味着从生命的起点出发,走进由知识的大门开启的未知世界。作品向我们展示出,这生命既是自然的生命,也是文化的生命;这知识很多是不知不觉接触/接受到、需要日后重新认识的,更多则是闻所未闻、新鲜有益但不一定全盘适合自己的。
在自然生命的意义上,少年鲁迅家的后园是一片充满野趣的微缩版自然田园,适足以活泼身心、陶冶性情。在文化生命的意义上,附丽于动植物和日常生活世界的神鬼传说(《狗·猫·鼠》《阿长与〈山海经〉》)、图画形象(《二十四孝图》)、民间戏曲(《无常》《五猖会》)等,代表着地方/乡土文化、又称“小传统”的世界,体现着滋养少年鲁迅的最初的、也是最深层的文化养分。作品《小引》中写道:“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2]所说的正是“文化记忆”的烙印之深。而“哄骗”之中的幻与真,也确实是需要作者穷尽一生的时光去品味和辨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