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和一片沙漠 文 / JJ.梦绮
——对杨献平和他的巴丹吉林沙漠系列散文的解读
我对作家与其生长的地域关系一直很感兴趣,起源是因为很多作家都把自己的童年和家乡当作写作思源,成名作似乎也与其地域有关。其实,每一个写作者,都是有自己的写作根的,正如一棵树木生生需要有根系和造房需要根基一样。进入散文中国论坛和新散文论坛以来,我对于散文家和一个地域之间的关系,以及重于个性写作的作家,更是有了浓厚的兴趣,一直偏心阅读散文家出自贴近大地写作的作品和心灵飞跃的个性写作作品,并且有意识对于成绩突出的地域性作家和重于个性写作的作家的作品进行了解读,彼有触感,很受感动。陕西耿翔、甘肃二杨(杨永康、杨献平)、邯郸三剑(王克楠、桑麻、崔东汇)、东北王开、江南雪儿、军旅张利文、马明博等等……杨献平就是其中的一个。
杨献平之所以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就是因为他的散文和一块沙漠,一块时时带有淡淡的,隐隐约约的军营味道的沙漠有着休戚与***的关系。解读他的散文,我有就是解读一个地域历史的感觉。虽然他和巴丹吉林沙漠不是与生俱来具有了联系,但当我想起这片沙漠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那个乐于把青春和写作挚情融入沙漠的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杨献平。正因为如此,我把我的这篇拙作的题目拟名为《一个人和一片沙漠》。一个人是渺小的,但是他和一个地域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就不再渺小了,因为他的爱和情,甚至于生命已经和那个地域结合了。为了读懂那一片沙漠,我必须先要读懂杨献平,为了读懂杨献平,必须先要跟随他巴丹吉林沙漠系列散文,因此我沿着他在沙漠的足迹,展开了为时三个月的有意识阅读之旅……
一、沙漠是一个哲学字眼
在没有读杨献平沙漠散文的时候,自认为从文字和地质的注解中了解的沙漠仅仅是沙漠而已,对去沙漠旅游采风并没有太浓厚的兴趣。在读懂了他的系列散文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脚下的沙漠不仅仅是沙漠,而是多了一个哲学字眼。沙漠的哲学,首先在于沙漠是有“胸襟”的,然后沙漠是有“思想”的,沙漠的思想不是外在的,是需要经过追寻者去努力开掘的。杨献平就是这样一个开掘者。
沙漠在杨献平的眼睛里是有文化意义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当我在思索它的文化意义之前,必须先要弄清“还有一些什么别的意义吗?”这在杨献平散文《忧郁的阿拉善》里,有着综合叙述的“昔日名不见经传的阿拉善已经成为了我国沙尘暴最大的沙源地之一,其沙漠化土地面积已达总土地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从我所在的巴丹吉林沙漠西端的戈壁向北张望,阔大无疆的戈壁一色铁青,稀疏的骆驼草棵棵憔悴,一棵和另一棵之间距离很远,像是一群孤立无援的战士,矗立在旷世的戈壁当中,看日月流转,大风奔袭,严寒和烈日仿佛它们与生俱来的宿命——再远处,是无际的苍茫。天气晴朗的时候,天格外蓝和高,就连云彩的线装尾巴都能够清晰看到;若是大风狂浪,沙尘弥天,即使站在一棵树前,也难以看清它身上皲裂的皱纹。”
沙漠当然是广漠粗犷的,但是沙漠是具有文化品位的,是有文化层次,沙漠甚至还是温柔的,这在他的《秘密的河流》是这样描述的:“沙漠的冷渗人肌肤,似乎一些急于取暖的虫子,而此刻的大地都是凉的,我站立,我呼吸,唯一的热身体,寒冷必将靠近和进入。河水在宽阔的河床中,突起的流沙湿润,形状绵长而又弯曲,在月光下面,它是黑色的,黝黑的黑,泛光的黑。躲在低处的河水没有声音,它好像不在流动,而实质上,作为水,流动和向前的本质,也是坠落和上升的过程。多少年来,就在河边,一个外来者,一个在沙漠干燥而又在河流包围中又时常潮湿难当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宿命,河流的赐予和沙漠的笼罩,乃至空旷天地的熏染和抚慰。”
河流,这本是一个物象,而在杨献平散文里是却是一个重要的意象。河流是人类文明之母,即使是古代游牧民族也是逐草而居,没有水草,人类的生存是不可想象的。在杨献平对于西北的描写里,河流占着重要的一页,河流在杨献平的笔下是文弱的,是有灵性的,是非常女性化的,其最重要的河流就是弱水河。他以极大的热情颂扬了这条对于西北重要的河流。称呼她是从“巴丹吉林以及从它身体和灵魂中走过”,弱水河起初合称“弱水流沙”,其中的“弱水”就是《山海经海内经》记载的“水弱不能载舟,鸿毛不浮,是为弱水”。弱水河发源于祁连山南麓的莺落峡,至张掖城之外,尔后倒淌向西,在酒泉附近,又扭头向北,转向巴丹吉林沙漠腹地,一直流向著名的居延海。对于河流,巴丹吉林的母亲河性格描写时候,他给予了很大温情:“这一些,与弱水河有关,又好像无关。河流就是河流,它枝蔓横生,但不涉及人类的战争。是人,用各色各样的工具,从河流身上,从它流动千里的身上一点点取走,就是这样的,而河流也知道,人类的一切都与它自己有关,是水,让他们活着,在尘土飞扬和****叫嚣的人间:做爱,生产,活着,战争,算计,失败,成功,乃至灰飞烟灭,但最终,上升的绝对没有下沉的多。”
二、一个人在沙漠里的精神舞蹈
沙漠是沙漠,决不是荒漠,一个人可以承受沙漠的荒凉,但是无法承受沙漠的无文化,无信仰,无精神……可以肯定地说,杨献平在巴丹吉林沙漠系列散文里面,是欢乐的,是充满了精神富足的,这使人想到了古代边塞诗人,越是严酷的自然环境,越是把人的精神的力量逼迫到一个极致,这就是杨献平——一个对于沙漠充满了渴望而瞬间来到了沙漠,他找到了幸福,就像进入了新婚洞房一般享受着沙漠的荒凉,享受着对于自然的思考,他的心宁静下来了,语言就宁静下了。因此,有了源源不断的对巴丹吉林沙漠写作的出现。这是一种自觉的写作,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宿命般的写作。就如梭罗到了湖边,在自然里找到思想契机,到了对于“存在”思考的结合点。因此,我可以说杨献平在沙漠的状态,是完全进入了“人在沙漠里的精神舞蹈”状态。这是去长寿村笔会,无意间了解到杨献平家乡竟然就在山背后,他的父母至今还生活在那里。那么杨献平作为一个来自太行山的青年,当他与巴丹吉林沙漠结合的时候,他像走进了他的初恋场景那样充满着期望,又如步入了婚姻殿堂那样激情高昂,眼睛是那么充满欲火那样明亮,对于将来充满了向往和憧憬。而巴丹吉林沙漠也真诚地容纳了他,把他温暖地抱在怀里,让他充分地体验到了戈壁沙漠给予他无际的爱。
在人和自然的关系上,有的读者问是不是人到一种恶劣的生活环境里就一定可以出好文章呢?以我在写作经历中理解,和本身存有的写作理念和阅读经验,结合杨献平的写作习惯来加以分析,回答是给予否定的。最浅显的说法就是毛泽东思想的“外因和内因”的关系,写作者处于任何写作现场下,能写出什么层次的作品,与写作者所在现场的场景条件无关,与其取材大小和情感大小无关,与其文体范畴的放宽、缩小、或净化无关,而只是与写作者自身内在的知识蕴藏与创作素质而与其取材的独特与和写作者的驾驭能力有关,与其主体情感质量和思想内涵有关。如果杨献平不具有一定的诗人气质,如果他没有回归一般的心境,如果没有爱西北像爱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一般地热爱,如果没有驾驭文字的能力,再怎么着也制造不出精致的,有着浓浓的西北韵味的西北散文作品的。正是因为他和这里的自然气质达到了同一高度的***震和***鸣,才有这样的句子:“沙漠是,人类也是,我想,大凡以活着的姿态成为风景的事物都应当如此,而对于巴丹吉林,我是迷恋的,我总是喜欢并膜拜那些带有悲怆气质的事物。”
不难看出,在这片特殊的地方,极大的解放了他的想象力,使他身心内部的悲悯气质得到了强化,才有这样的句子:“我的身体和生命都是敏感的,在沙漠,一天天活着,也一天天衰老——在暗夜,我时常看到自己的生命,布满了刀子一样的纹路,一再裂开,无休无止——这些都将是灰烬,只有沙漠——飞行黄沙和那些稀疏的人类的名字会在风中得以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