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钧衡(1814?1855),字存庄,号蓉洲。安徽桐城人。幼年聪颖嗜学,稍长,泛读百家,撰文赋诗,颇显才气。“予年二十,学古文,爱乡先生耕南刘氏作,揣摩私效。”(《味经山馆文钞?自序》)年二十三,结交许吾田,攻考证学,务为汇古数典之文。其时,自编的《蓉州初稿》,刻印传赠,以致毛生甫生,梅曾亮,姚莹等人,惊为异才。年二十七,从游邑人方植之先生,“始知所作皆非”。(《味经山馆文钞?自序》)于是以乡先辈姚鼐编的《古文辞类?》为宗,“求之宋五子书,以明其理;求之经,以裕其学;求之史,以广其识。”道光二十九年(1849),赴南京参加乡试,中举。次年及咸丰二年(1852),先后两次入都,参加会试不第。其间结识了曾国藩、邵懿辰、鲁一同、杨彝珍、吴敏树等名流,并得到他们的指教和赏识,深得作文要领,成为桐城派中期代表作家之一。太平军攻克桐城后,避居临淮,抑郁得疾,呕血而卒,时年四十有三。曾国藩念其故旧,“送戴存庄之侄银五十两,为存庄葬事之用。”(《曾国藩全集日记》并亲题墓碑,文曰“大清举人戴君存庄之墓。”
戴钧衡虽然年仅四十多岁就去世,但留下的作品很能体现出他的创作思想,显示其文学价值。他关爱民生,倡捐助学,募赈灾民,体现出桐城派作家体察民情,了解民意,为民分忧,忧国忧民的进步思想。“钧衡自幼读书,不甘为无用之学。每以人心世道为忧,寂居田野,凡一省一郡一县利弊,有所见闻,辄作文以言得失。父师恐遭时忌,辄命取稿焚之。及入都,私怀欲言者,更非一事。既念事无难易,得人则成。国无安危,得人则治。”(《味经山馆文钞》卷三《上罗椒生先生书》)诤诤之言,令人感动。他关心教育,颇有心得,除在桐乡书院广为施教外,也向罗椒生进言己见。他告诫友人:“每至一省预饬各教官详察诸生平日学行,贤者,加考语,不肖者,条劣迹以闻,临试时访闻属实,分别奖励、斥革。教官不留心人才与考语劣迹不实者,即行参罢扰贡。拔贡一以采访品学为先,不以时文小楷为尚。”(《同上》)只有做到因材选用,才能让那些“登仕版者,无不先留心于经世之学矣!”
(《同上》)才能为国家培养有用之才。
戴钧衡饱读桐城派大家方苞、刘大?、姚鼐等人作品,且长时间师事方东树,继承并弘扬桐城派文学创作思想,受到时人的赞赏和后人的肯定。曾国藩评价他说:“在桐城者,有戴钧衡存庄,事植之久,尤精力过绝人,自以为守其邑先正之法,?之后进,义无所让也。”(《欧阳生文集序》)近人刘声木评价他:“师事方东树最久,受古文法,锐志文学,精力绝人,求之宋五子书,以明其理;求之经,以裕其学;求之史,以广其识。诗文经学,卓然可表见于世,犹自谓其文理不能征诸实,神不能运于空,气不能浑于内,味不能馀于外,自以生方苞、刘大?、姚鼐之乡,不敢不以古文自任。”(《桐城文学渊源?撰述考》)《清史列传》本传谓其:“所为文,以才气胜。其始尚才华,继好伦理及事之有关实用者。后遭丧乱,益喜为感时论事,表彰忠义节烈之文。”张舜徽先生则称:“钧衡之才之学,不逮方、姚,又远甚。其文辞亦气弱不能自振。虽欲从方东树之后,以卫道自任,亦何足以肩斯文之重,徒衍为空论而已。”(《清人文集别录?味经山馆文钞》),由于他在世的时间短,创作经历和生活阅历不够丰富,散文创作上的贡献肯定无法与方、姚大家比肩,但他留下了许多作品,且很有史料、文学价值,他在桐城派发展史中的地位不容忽视。著有《味经山馆文钞》四卷、《味经山馆文续钞》三卷、《味经山馆诗钞》六卷、《味经山馆计续钞》四卷、《公车日记》二卷、《尺牍》二卷、《书法补商》一七卷、《书传纂疑》六卷等。
此外,戴钧衡为保存桐城派大家作品,光大桐城派在文坛上的影响,做了许多艰苦卓绝的工作,如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戴名世被杀,清廷文网严密的情况下,搜集戴名世散佚作品,汇编成《潜虚先生文集》,为后人研究戴名世及桐城派提供了珍贵的传世资料。他还会同苏?元重订《望溪文集》,与桐城派重要作家方宗诚***同选编《桐城文录》,与邑友文汉光选编《古桐乡诗选》。通过他的努力,使许多珍贵的先贤作品得以存世流传,后来刊刻成集。这些既体现了他对桐城派先辈作家创立的文论思想的继承和发扬,也反映了他对乡贤文献作品的保存传世所作的努力和贡献。 清道光年间,桐城的东乡、南乡、西乡相继建立书院。道光二十年(1840),孔城当地诸生文聚奎、戴钧衡、程恩绶等人积极奔走,倡仪筹建书院。因孔城汉属桐乡而称书院为桐乡书院。
筹建之初,推举廪生十数人任董事,筹得资金大钱9000串零9820文,构建房屋5幢,购买田产十数处。有识之事,对创办桐乡书院倾力支持,解囊相助,当时北乡人吴祜臣就是典型代表,“里人议建桐乡书院,君之尊甫捐钱三十万,君以为歉,固请加十万焉。”(《味经山馆文钞》卷四)道光二十一年秋,正式招生开课。书院的办学宗旨为振文风、广教化,“馆同集雅,风云开科第之基。”书院的日常事务由数名董事负责管理。书院的教学内容主要为四书五经、诗词律赋和人伦纲常。书院制度严密,程序井然,赏罚分明,措施有力。用大课、小课、散题课等办法检测教学效果,评定学生成绩,分出高、低、优劣等次。书院规定每年大课两次(春秋各一次),春课定于农历2月15日,秋课定于农历9月15日。一般情况是在开课前半个月,由书院董事禀请县令亲临察视,或提请县令开课前二日发题纸封固加印,届时当堂拆封。考试内容有明确规定,即四书文一篇,试贴诗一首,律赋一首,经解一首。童生、生监文场各别。参加考试的每人给茶点两道。交卷时,每名生童发席资七折银一钱。董事在书院门外张贴成绩揭晓日期,生童可以按时到书院查阅课卷,知晓等次。试卷由专人评阅,阅完后,由县令或有名望的乡贤甄定甲、乙。对那些成绩优异者,奖励16000文钱,超等生监和童生成绩前10名者所作诗文,由书院汇编刊刻。
书院内考试除大课之外,还设小课和散题课。小课次数多寡不定,其试卷请县学老师,或乡中贤达评定等次,对优异者的奖赏依照大课标准减半。散题课除农历正月、腊月及有春秋大课三个月外,每月举行一次。由于地广道远,交通不便,生童难以月月集中应试,书院即采取灵活办法,设点分散考试,每月初一命题,分送各路聚所(通常20里设一聚所作为临时考点,一般多设在清静的禅林中),每月25日集中收阅。成绩位居前列者,奖给纸笔,屡居前列者,在大课时另提面试,确是真才,从重奖赏。每逢乡试之年,停小课,增设决科一名。决科开考前一日,生监各自到书院报名,第二天清晨进院应试。试题预先请县令拟定,采用“弥封”、“坐号”、“浮票”等措施严加管理,试日当堂开拆,以防舞弊现象出现。考试内容与大小课同。考试完毕,试卷密封送请县令甄别甲、乙,或请乡中贤达来书院评定等次。成绩前10名者发给奖金:第一名奖纹银1两;二、三名奖纹银8钱;四、五名奖纹银6钱;六至十名各奖纹银4钱。书院开课结束,诸生自行散去。愿意住院肄业者,须自备膏火。若生员在课考中3次超等,童生3次进前10名的,每月补贴膏火纹银5钱,以资奖励。
书院还规定,生监参加乡试,补助试资,每人每科最多资助30000文。3年一次乡试,其间书院大课5次,凡未能完全参加书院大课的,按缺课次数扣减。所有资助款额,由董事亲赴金陵发给参加考试的生监。如遇恩科之年,补助试资多寡,视书院当年经费收入情况而定。
桐乡书院创办不到三年,生徒广泛,成绩卓著,盛名远播。至道光三十年,戴钧衡等人为彰显书院事功,在京城请通政大夫罗衍撰写《桐乡书院记》,文曰:
曩岁丁未,予督学安徽桐城,训导马国宾以新刊《桐乡书院课艺》进。阅其文,雅正有法,观其序例,知训导所以教士者,务根祗而崇正学,欣然誉之。既复以《桐乡书院志》进,请为之记,诺之而未暇以为。庚戍春,门下士戴生钧衡来都,复以为请。生即创建桐乡书院人也。公馀阅志,知桐乡为桐城治北一隅之地,烟火数万家,而其人乃能好义兴学,崇礼道,培风化。任其事者,矢以实心,不数年,而文教蒸蒸斐然可观,如是乡校之有益于人才,非明验哉!今天下府、州、厅、县,盖莫不有书院矣,课士者,但以时文帖体诗赋,而以经史课者,百不二、三见焉。课经史者,又第搜罗笺注,否臧人物,求能与诸生讲明圣贤之道,考镜治乱之本,实践返己之修,以务成明体达用之学,则千不二、三闻焉。桐城向多儒者,望溪、姬传诸先生流风未远,今又得贤训导为之师,宜乎其教士。与士之所以学者,与世俗异也。吾又观志载,戴生《择山长》、《祀乡贤》、《课经》、《藏书》四议,知生务正学自勉以勉乡人者,与训导意合。予犹恐知此义者,独训导与戴生或戴生同志一、二人已耳。游斯校者,未必能人人信从而慕悦之也。乃为言以张之。书授戴生,归语训导,坚持此意,以导斯乡之士也。
道光三十年四月顺德罗衍记
从碑记文中可以看出,罗衍对桐城的文化教育十分了解,同时,对桐乡书院也寄予厚望。此后若干年,桐乡书院为县北及周边地区培养了许多人才,在当时盛名远播。咸丰三年(1853),遭兵燹,书院被破坏。同治六年(1867),里人买程姓屋宇,改作书院,课士如先前一样。随着新学的兴起,在科举制度废除的次年,即光绪三十二年(1906)桐乡书院被改建为公立桐乡高等小学堂。桐乡书院有数十年的办学历程,培养了一大批乡里才俊,在桐城教育史写下了光辉的一页。如今,尚存桐乡书院朝阳楼匾额及《桐乡书院记》碑刻。桐乡书院朝阳楼已被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