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一缕尖尖的、细细的声音如一根针刺在我的耳膜上,引起一种尖锐的惊觉:哦!蝉来了,2009年的蝉。
情不自禁的,那些与蝉有关的记忆如拧开阀们的水流,一路低吟浅唱着直抵心头。在那些令人怀念的童年时光里,当日子按部就班的走进立春,迈过雨水,跨过惊蛰后,我们这群孩子便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掰着手指头数着春分、清明、谷雨,一直数到节气抵达春的深处。终于可以看到夏的影子了,我们开始整日竖着耳朵,都渴望着一年的第一声蝉鸣跌落在自己的耳朵里,然后循声索踪,逮住那耐不住寂寞、爱买弄歌喉的家伙。那一个夏天,这第一个逮到蝉的孩子也就有了炫耀的资本。
这就是二十年前我们这群农村孩子对蝉的情结,直到现在,当我携着文字再度走进那些与蝉有关的日子,我还能深切地感受到我们这群孩子对蝉的那份痴迷与投入。蝉,实在是夏天馈赠给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最好的玩具。
一直喜欢一句诗:“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简练的文字中一个捕蝉的孩子跃然眼前。夏天里,当蝉正匍匐在某一根枝干上时,一个孩子睁着贼溜溜的眼睛,惦着一双小脚尖,跳着农村孩子的土芭蕾,悄无生息地来到蝉身边。孩子窝起手来慢慢靠近蝉,在接近蝉的一刹那,手迅速罩上去,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或如愿以偿逮到蝉,或蝉儿从树与手的缝隙中展翅高飞。想必袁枚诗中的那个牧童应该就是用这种手逮的方法吧。
那时候,为了逮住更多的蝉,我们这群孩子虽然不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哲理,却也在实践中捕捉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无师自通的发明了一种捕蝉工具。寻一根细长的竹竿,一截20厘米左右的铁丝,将铁丝弯成椭圆形,两端插入竹竿顶端的孔中,然后在铁丝上缠一层蜘蛛网,形成椭圆形的蜘蛛网面,这一道工序着实具有竞争性。所谓先下手为强,为了得到几张蜘蛛网,我们这群孩子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睡眠,也不知道搅了多少蜘蛛的'清梦,剥夺了多少蜘蛛的劳动成果。清晨,太阳尚在东边的山上沉睡,我们已经举着半成品的捕蝉工具,房前檐后到处窜着寻觅蜘蛛网了。
有了工具,捕蝉也就成了手到擒来的事。一旦发现目标,我们立即持竿投入“战斗”。一双小手把持着竹竿的一端,心怀叵测的将另一端悄悄地向蝉挺进,再挺进,直至有把握逮到蝉了,双手随即加力下压,等到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蜘蛛网面已经牢牢地把蝉的两翼粘住了。
也有幸运的蝉,不是因为我们慈悲的放生,而是游戏本身的必然结果。这个游戏里蝉越多越好,我们将捉来的蝉放进敞口的器皿里,用一个盖子罩住,在“小鬼头头”一声“放”的指令声中,我们纷纷打开盖子,蝉争先恐后奔向自由。我们欢呼跳跃着,为这自己创造的宏伟的飞翔场面。
童年的那些蝉一如风过留白,随着那些流逝的夏天一起溶入生命的深处,偶尔掠过心头,如一汪清泉为庸常的日子带来一丝清凉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