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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哪去了散文

几个夜晚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柔软的床变成了僵硬的木板把整个身子咯得生疼,亲切的枕头也不再亲切了。

夜寂静得一片荒芜,我像是被丢弃在一个荒滩,孤独像虱子样爬满全身。我烦躁得几乎变成一个凶手,把自己杀掉。如果那样的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到达那天蓝色的彼岸,到达之前我是不是也会回来看看我的亲人。我的孩子是不是因为没有了我而不知所措,她们难过的哭泣会让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唉!死亡也会让我痛苦。我停止了行动,其实也就是停止了想像。那么照这样下去,我还会有另外一种路径,那就是谁在疯人院等我呢?我认识谁?谁又认识我?“呜呜……喵……”一只猫飞快地窜上了楼顶,我翻了个身,我闭紧的眼皮开始松弛,眼前有些明亮的光。脑子又朝清醒走了一步,所有的疲倦凝聚成一个点在我的脑子里安营扎寨,并且狂欢。该死的猫,我在心里诅咒它一万遍。我又翻了个身,重新开始闭紧眼睛,让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儿,一些阴影像天空中的黑色云丝飘过来,慢慢地侵占了整个脑子。我明天该买些什么菜呢?买点五花肉吧?对,就买五花肉,再买点绞肉,瘦肉和排骨冰柜里还有。虽说是去年的,但是去年和今年就是翻个筋斗的距离,跨个门槛的距离。再买些青菜蒜苗就行了。我身上仅有三百块钱,好好利用,不能超出,就拿它们翻本了。我想狠狠地甩一甩头,把这些杂东西扔出去,干干净净地睡觉。可是我已经没力气去扔了。我又翻过身来,平躺着,我对自己说好好睡。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一会儿“呜呜呜”地开走了,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轻轻地抬起右眼的眼皮子,抬成一条缝。唉!我有种想哭的感觉,曙光已经爬上了窗棂。

我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只蜗牛并且没有力气,我又以蜗牛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个笨重的头开始洗涑然后工作。我讨厌工作的,尤其是这样带着萎靡不振的身体工作,不工作其实就是我的梦想。我先到市场去买了肉和蔬菜,飘着去的,因为头重,几次想要朝前栽下去。回来煮了饭,砌了肉,淘了菜,炒好绞肉,然后等待隔壁网吧里有人喊饭。网吧的老板是我两个侄子的父亲,一个欠债魔王,当个老板欠下了不少账。我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百块钱去买菜,因为我每天要给他的员工煮饭,我硬是没要,尽管我的囊中也羞涩。

我的工作进行得很缓慢,因为没有多少人吃饭,一天下来我卖了五十多块钱。在那个缓慢的过程里,我几次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可是就是睡不着,就像是人想死怎么也死不下去似的,很难受。我数着我兜里的钱,心里更难受,还不如我打工的收入。这倒是印证了我年前写过的一篇文:我要去租一间小店,卖些小吃,挣些零碎的小钱,生活一样充满着苦味。我努力地想从一个打工者变成一个老板,没有一个员工的老板也行。天知道我从一个打工者变成这样可怜的老板要经历怎样艰难的过程。我要离开温暖的家,还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搜刮出来。五千块钱几乎是用清水再加洗洁精搓洗出来的,还不够填补我的小店。孩子们的爸爸总是不情不愿的,像这样他就会抱怨了:打工打得好好的,要去折腾。一个家分成了两半,钱没有挣到,孩子也没照顾好,还把自己弄成病人样。我一点都没反驳他,我干嘛要一辈子都打工呢?我为啥就不能长成个老板样?是在攀爬一个阶梯,有的人爬我的梦正像豆芽似的发芽呢!其实想想人一生的努力都在攀爬一个阶梯,有点人爬得艰难些,有的人爬得顺利些。

今晚上好好睡,我要放松心情,什么都不去想,明天将是美好的一天。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星星和月亮都那么体贴地没出来,我几乎是被笼罩在那种睡意朦胧里,有一种窃喜。当我的身体躺上柔软的床,头放在亲密的枕头上时,是那么的舒坦,这感觉挺好,我想我一会儿就睡着了。头顶上的玻璃窗有灯光射进来,屋子里渐渐地有些明亮,是网吧外面的路灯。我翻了个身,拉了拉被子,躲开这恼人的光亮,盯紧自己赶快睡,我像一个牧童手拿牧鞭吆喝着自己赶快进入梦乡。我总是在走,不停地走,但是总是有一道屏障让我走不进去;又或者是我躺在一个湖里,我的脑袋就是淹没不了在水里,就那么在湖面上轻悠悠地飘着。

我人生的历程也总是飘着,但是,不是这样轻悠悠地飘,而是随风一样的飘着。我其实是喜欢飘着的,像风一样浪迹天涯的飘着,没有烦愁,没有负累。像这样为生活奔波,辗转的飘着,时常会有些心酸和无奈。初到县城的时候那是地震后的第二年,我在一家小饭店里打工,他刚进一家保险公司,整天翻山越岭的下乡跑业务。三个孩子留在老家小而简陋的过渡房里,由晓照看两个双胞胎的妹妹,那时她才十二岁,妹妹五岁。她要烧柴做饭,给她俩洗衣服,洗头。一副重担我们就把安放在她稚嫩的肩膀上了。一份牵挂像一个重物挂在我的心尖上随时随刻拉痛我的心,遇到一个大的余震她们怎么办?碰到坏人她们怎么办?感冒了她们怎么办?我自己做主在县城边上租了一间小屋子,我要把她们接过来,不管生活过得好不好,只要她们在我的眼睛范围内就好。他知道后很不高兴,说租房子要一笔开销,生活费也要提高,一家人都在县城里生活会很困难。我是哭着跟他吵了一架,我看多了地震后的生离死别,我希望一家人在一起。第二天,晓收拾了几蛇皮口袋的被子和衣服带着妹妹有些狼狈地站在了我的面前,那狼狈与这街道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我满心欢喜,从此我们一家人真正入住了县城。

我一直对家的意义与别人有所不同。别人的家是有房子的,就像那宝盖头下面罩着的家人。而我不一定需要房子,租别人的房子也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温暖的'家,我们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所以我们的家一直是飘着的。我们在那个小屋子里住了两年,也熬了两年。周围全是租户,像竹笋般拥挤地插立在一起,各种杂七杂八的人都有。大家公用一个厕所,公用一个自来水管,公用一个晾衣绳,夏天酷热,种种臭味直钻进小屋子里来。我们狠了狠心租了个二套一,搬家时尽管很累但孩子们高兴,终于有单独的房间、厨房和卫生间了。双儿两个把她们的寝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打着光脚丫子进出,谁穿着鞋子进去了都会挨骂的。那时她们的姐姐都在外地读书,假期才回来,我们在那个屋子里安详地过着。又过了两个年头,房东说他要卖房子了,我们又得搬家,我们租了个三套一,晓说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了。她可以任意的在她的房间里盛放她的青春和梦想。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散发出书香的气息,那也是我的精神食粮,我也会毫不吝啬的去增添书籍的数量。

县城很小,我的打工生涯已布满了全城。认识了几个同事,因不善交往与兴趣不同而不得深交。我不喜欢与她们满大街的去逛;不喜欢与她们一起去打麻将。我的生活总是两点一线的模式。下了班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会儿书,写会儿字,全身心地融入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有些孤独,也有些快乐。文字也总是写不好,常常睡到很晚也都还在想那句话该怎样写,或者是突然会想到一个句子,就那样把自己折腾得没了睡意,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了却什么都忘记了,常常地失眠给我落下了病根,有些神经衰弱。写东西也写不出成就来,很多次的心灰意冷之后,在某一个下午或者是某一段音乐里又突发出想写的念头,我知道我终究是放不下的。我不在乎有没有成就,我只是爱上了,并且厚颜无耻的爱着。

怎么我的脑子又飘去了老远,我有些憎恨我自己。夜寂静得没有一丝儿声响,一切的生灵都在安眠,这说明时间又滑到后半夜了。我已经无法让我的思绪停下来,索性让它继续飘着。她们说人的一生总是先甜的后来会苦,先苦的后来会甜,我也对这充满着信心。他说,等孩子们都大了,我们就去外面走走。我想象着,他开着车,我看着风景,偶尔我也侧着身子看着他,微笑镶满我的皱纹。晚上的时候我拿来纸和笔写下这一天。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迷糊了一会儿。浑身无力,但我还是起了床。我打起精神努力地想把疲倦赶走,它却顽强地跑到我脑子的一角像乒乓球似的跳动。我要把它忽略掉,坚持,我一定要坚持,我的瞌睡就不会认床了,它会那么欢喜地融入到床的怀里;坚持,为了孩子们好好的成长,为了那么美好的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