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几次买过盆栽栀子花的经历,最后留给我的仅是空荡荡的花盆,令我怅惘不已。每当看到别人家的栀子花枝叶繁茂,清香四溢时,总让我回想起曾栽种过的栀子花。
记得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与家人在路上散步,发现路旁有被遗弃的栀子花枝,感觉非常惊喜,剪了十几枝,扦插在庭院的菜地里,企盼栀子花早日成活。
三月里刮春风,栀子花嗅到春的气息,醒了。绿油油的叶子间,冒出尖尖的嫩芽。在菜地里,我移栽了二棵形态相同的栀子花,其中一棵紧邻宿舍的南墙,坐在床上就能倾听到花语,另一棵紧邻厨房北墙。花盆里也移栽了一棵栀子花,搬到我城里家的阳台上,放在卧室落地窗旁边,人斜卧在床上,推开落地窗,就可以抚摸到花,嗅闻花的清香。余下的栀子花,被我全部赠送了亲友及邻居。栀子花找到了好的归宿,我的心情也得到了慰藉。
闲暇时侍弄花草,悠闲自得。栀子花喝水量大得惊人,在花根的四周,挖一个圆形的浅浅的垄沟,在里面注满水,能听到栀子花“嗤嗤”的喝水声,一眨眼功夫水就干涸了。捏一根塑料胶管,如天降甘霖一般,对着栀子花酣畅淋漓地雾喷,栀子花像饥渴的孩子,拼命地吮吸着,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看枯萎的花叶精神渐渐振作起来,油光发亮,水气泱泱的样子,真是沁人心脾。
一年,二年,三年…,我的栀子花已经6岁了,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花冠如硕大的'伞盖,要3-4人合抱才能围拢。早晨起床后,推开窗子,青翠欲滴的栀子花扑面而来,柔韧修长的花枝与花叶,毫不掩饰地向我提出登堂入室的欲望。假如我一直开着窗子,栀子花大有在我的床上驻扎,与我彻夜长谈的梦想。
鸟语花香的五月,天空中传来布谷鸟“布谷,布谷…”的清唱,正是赏花的大好时节。
有一朵花先绽开了,在微微的晨风中,怯怯地晃动着素洁的脸。第二天早晨,千万朵花才敢大胆地次第开放绽放,仿佛似合唱,都在等着领唱者先发个音似的。叽叽喳喳的画眉鸟与麻雀,在我还睡眼朦胧时,就已站在邻居家枣树枝头上,相互争论着嗅闻花香的感想。它们很有心计,在绿色的花叶上留下了嗅闻花香的白色印记。看到鸟们捷足先登,蚜虫也不甘示弱,它们密密麻麻地爬满花枝,来来回回忙碌着,嗅闻盛开的栀子花香。天蛾幼虫发挥飞翔的本领,得天独厚地径直飞钻到花蕊中,尽览花的娇容。
栀子花似娇羞的女孩,总喜欢在夜间悄悄绽开。一推开雨窗,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喜人的景象。新花朵朵初放,绿叶淋水,青翠欲流,不含纤尘。沾着几滴晶莹透亮的雨露,羞答答微笑着的栀子花,打着绿色骨朵儿的,鼓胀着白色花苞的,花瓣已完全舒展开的花朵,露出淡黄色的花蕊。或低眉,或顾盼,或掩映,或躲藏,情趣各异,妖娆多姿。一阵春风轻轻吹来,白色的花朵与绿叶一起轻轻摇曳着,似墨绿色湖面上轻轻泛动着的涟漪,花朵又恰似夜空中飘荡着的星星。
采摘几朵栀子花,放在枕头边,香气常伴我入眠。第二天还没有起床,就能听到叫卖栀子花的声音。
“卖花了,卖花了,好香的栀子花呀,快来买呀…”
“我买二朵,我买三朵。”
一大清早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提着花篮的女孩,她们天蒙蒙亮就起床,将自家树上昨夜新开的还沾着雨露的栀子花,采摘下来叫卖,稚嫩的声音充塞着我的耳膜。初夏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不时地能嗅闻到一股栀子花的清香。那些穿着时髦的女子,一身素雅,或将栀子花藏于挽起的发髻间,或别于胸前衣扣间,或装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你根本找寻不到栀子花,眼前那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俨然就是一朵圣洁的栀子花了。
一个人站在庭院皎洁的月光下,看着绽放的栀子花,思绪随清幽的月光飘逸。
轻轻地踱着步子,突然就记起唐代大诗人杜甫《栀子》中句子: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诗圣赞美栀子花,或许有以花自喻,借花说人的隐喻。
前晚读谢宗玉的散文《栀子花》,他对女友说自己曾吃过栀子花,女友瞪着眼回他一句:“花是用来吃的吗?真败兴。”女友说他缺赏花的情调,一点也不为过。自古女人如花,颜为悦己者容,况且栀子花如此圣洁。
还记得去年春天,靠北面宿舍墙的那棵栀子花,阳光充足,经不起一场罕见春雪的压迫,花枝折断了,而近在咫尺的那棵,长年累月生长在厨房阴影下,却躲过了春雪的一劫。
栀子花的花苞要经历整整一个严冬与春天的孕育,到夏至才看似不经意地短暂绽开,其花香馥郁,花叶常青,这其中难道不蕴涵某种生命特征吗?
泪眼看花花无语,看花惬意赏花难,要读懂一棵栀子花,其实更难,可又有几人能读懂赏花的人?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已月过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