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我最喜欢朱自清散文,特别是他的抒情散文,当然如《荷塘月色》、《桨声等影里的秦淮河》、《背影》等名篇自必说,这些脍炙人口的文章,每读一遍,都使我如沐春风、如饮甘泉。而那些并不常见的散文,偶尔读来也别有一番滋味。最近读朱自清的散文《南京》就有这样的感觉。南京是我的故乡,我生于斯、长于斯,这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件事物,甚而那远逝的古迹,都能铭于心,刻于骨,溶于血。朱自清在这篇散文里,盛赞了南京的好处。他像一个含情脉脉的情人,饱含着深情的笔墨,把南京描绘的如古色古香的美女。他以流览的眼光从南到北从头到脚把南京欣赏了一遍,而描写最多的是台城边上的古鸡鸣寺。朱自清说;“到鸡鸣寺去最好是一个微雨天或月夜。在朦胧里,才酝酿着那一缕缕的古味。你坐在一排明窗的豁蒙楼上,吃一碗茶,看面前苍然蜿蜒着的台城,台城外明净荒寒的玄武湖就像大涤子的画。豁蒙楼一排窗户安排的最有心思,让你看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这是朱自清登鸡鸣寺的感觉。我也经常登鸡鸣寺,入豁蒙楼,因为常去,所以感觉与朱自清又有不同。受朱老先生的感染,我也喜欢在雨天到鸡鸣寺去。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雨日,暑气刚刚散去,凉风阵阵袭来,心绪渐高渐远。拾级登上鸡鸣寺进入豁蒙楼,找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一杯清茶,来一碗素面,你再把目光伸向窗外,看远处的钟山和近处的玄武湖,这时你不觉得你是神仙才怪呢!·耳边传来钟磬,颂经声声入耳。豁蒙楼上人少,若大的厅内,只有几个远方来香客在喝茶小憩,周围清静的如同梵罗世界,神仙的滋味愈来愈浓,真恨不能乘风旋上九天,在钟山之上飞上几个来回。难怪天上人间的好去出尽被佛占尽。三十年代人们对李叔通突然出家感到莫名,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现成的娇妻美妾不要,偏跑到虎跑寺出家当和尚,还要修佛家最苦、最严、最难的律宗,实实地要做一个苦行僧,每天只吃两顿饭,而且过午不食,半天就饿肚子。身穿百纳衣,手持破钵盂,戒修二百五十戒清规。坐在豁蒙楼上我悟出了一些道理。僧人行戒,皈依佛门,心中总有苦衷(除了那些赖佛吃饭指佛穿衣的懒汉),面对红尘,面对现实的自我,总有排解不开的烦恼和困惑,只有超然出世,遁入空门,四大皆空,一切了了,才是办法。有时候一个人用出世的思想去看待世上的一切,或许活的更轻松、更坦然。三十年代的南京,虽然是个都市,但还是荒寒萧条,疮痍满目,贫困者比比皆是,大道空寂,尘埃遍布,只有寺庙昌盛,当时的南京方圆不过二三十里,而寺庙却有几十处,香火旺盛的有栖霞寺、隆昌寺、鸡鸣寺、毘庐寺、灵谷寺等几处大寺院。僧人几千,成了南京的一大特色。朱自清对这一特色颇感兴趣,曾专门登山拜访了几家寺庙,而对鸡铭寺却情有独钟,在《南京》一文中用了浓墨重彩。鸡鸣寺为什么会引起这位文豪的极大兴趣呢?这一点自然和他的生活经历有关。
朱自清生活在一个极度压抑的**,要说的话不能随便说,要做的事不能随便做,只能找一无人的地方去排解心中的郁闷,求得一时的宽慰,因此,他的散文处处透着那一丝淡淡的哀愁,带着一层浅浅的“灰”调。就像胧着轻纱的梦。这就是朱自清散文的飘逸之处,也是惹人爱之处。读朱自清的散文,需在酒足饭饱之后,泡一杯清茶,一边酩茶,一边赏读,那种滋味有如出家人颂经时的恬静淡雅。这也正是鸡鸣寺所具有的独特风格之处,只有在鸡鸣寺才有这种体会。在闹市之中,独辟一块清静之地,为那些想清静又不愿意逃离红尘的人们,留出一个好去处。难怪朱自清来了有这样一番感受。鸡鸣寺藏在一处山林之中方圆不过五六百米,拾级而上也就八九十级。毫不费力就能享受无边的美景,这正合了朱自清的心思,他不喜欢热闹的场面,但又不会像李叔同那样遁入空门,他只愿在热闹和静寂之间来回。因了这些,朱自清在《南京》一文中对鸡鸣寺下了重重的一笔,使我今天读来倍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