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那是我多大的时候,一些事物随着时间一起流逝。只有不经意间触动内心的某一处,往事就像泉水一样从记忆里喷涌而出。
每到农历八月下旬,当中秋过后,田地里的玉米被一夏天毒辣的日光烘晒的杆儿黄叶脆,往日那一嘬嘬翠绿蓬松的玉米须,也被晒的变得黑黄,干瘪,晌午的烈光映的,大地之上一片金黄别无它色,往日壮丽葱郁的绿色天堂,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死寂凄美。但它们依然自信的昂着头,继续迎接着太阳的洗礼,它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结下他们饱满,营养丰富的果实,以为人们果腹。就像佛祖割肉喂鹏一样,它们拼命的从地上汲取营养,用自己的生命结出延续他人生命的果实,这是伟大的,最无私的物种。
早上天边刚露出一丝暗红,农家人便简单吃口早饭,推着自家木质地排车,带上一壶水,便去往自家田地里劳作,掰剥玉米。这个时候同我一样大小的孩子大多都还在睡梦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跟随母亲去干农活,自愿的或是被母亲带去的。妇女们头上扎着头巾,一些年轻的女士还带有薄手套,便一头扎进玉米栝里,男人们则只带剥玉米的工具就一头进入。说是“工具”只不过是一根粗长的铁钉,钉头一根细绳系的一个圈,挂在手脖儿上,这可说是当时的神器,用钉子扎进玉米穗儿头,轻轻向上一拽,完整的玉米包就成了两半,拽住被分开的玉米包,轻轻一剥,一个光溜溜金黄黄的玉米穗儿就出来了。母亲头扎丝巾手拿长钉,一次两行,已经剥了起来,我没有钉,但也顺着一行,立着脚一个一个掰了起来。
正午,太阳在南天暴怒着鞭打着每一个农家人的脸,他们又累又渴,他们拖拉着一地排车满满的玉米。饱满粗大的玉米穗儿使他们忘记了身上的疲乏,口中的干涩,每个人都同老牛一样,低头沉重的向着自家的方向,期间一颗肥穗儿,不屈的好像还留恋地里的太阳一样,留恋那些第一缕曙光,第一滴露珠滋润的日子,从车上滚落在田地间,人们总是一丝不苟一颗不落的捡起每一粒子儿,以便存入自家粮仓为来年果腹,或为孩子换取衣物。母亲也吭哧着,拖着车驮着我,身体前倾不知多少度,我知道这一车金黄喷香得东西,或许就是我们的命,人们不要命,也要让孩子吃上这甜美的果实。
当父亲不去外面作活的时候,早上天不亮,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把木把“扳撅儿”(到现在不知道这农具的学名叫什么)顺在肩上,抽着辣眼低廉的香烟,去地里劳作。他的背影是那么修长,渐显得银发,显得那么沧桑,也只有无数这样伟岸的背影下,才是我们这些柔弱孩子的立足之地。
以往那些不屈的士兵,小巨人般挺立的秸秆,在父亲手中锋利的扳撅下,一颗颗应声倒下,发出哀伤的'悲叹,悲叹再不能迎战日光,不能在与风舞动,放倒所有小巨人,大地之上空寥寂静,听不到风与大片儿的茎叶舞弄出的乐曲。
最后它还要在闸刀上被切割成碎段儿,它发出在人间最后的一声叹息,低沉的声音久久在空中回荡,最后消失在风中。它是伟大的,生前为人们给予养育之恩,死后抑还为人们提供种植别物的养料与营养,这是上帝给予人最伟大的礼物!
每逢麦子成熟时
麦浪--天堂的桌子,摆在田野上,一块麦地。收割季节,麦浪和月光,洗着快镰刀。 __海子
大地之上随风汹涌的一层层金浪,绵延到天边,壮美波澜。一粒粒麦穗儿像是受够了太阳的光亮,一个个都垂着头簇拥在一起。人们用驴子石滚,压出一片平整光实的打麦场,便提起镰刀,在浪海里挥舞,银亮锋利的镰刀张着大嘴,向着麦秆舔去,触碰瞬间麦秆应声而断,发出“嘶嘶”的悲叫声。人们把麦子放在打麦场上去皮晾晒,最后入仓,要么制成香甜的馒头,或爽滑劲道的面条,他们最后会变成各种善良甜美的食物,以为人们提供劳作的燃料。
有一次父亲躺在躺在麦秆儿堆上抽烟休息,镰刀将军也躺在那里,我看着这锋利的发光的镰刀,他似乎无有一丝倦意,好像对我说:快,拿起我!我还要继续斩杀那些麦子!我好奇激动的拿起镰刀,学着父亲的样子,弓下腰,右手镰刀,右手抓麦秆,一刀下去,麦子应声离地而起,我大喜,以后父亲在不用这么劳累了,我长大了,我可以像一个老者一样熟练的干活了。谁料想三下两下,我的手与镰刀来了一个亲密接吻,腥红的血瞬间沾满了镰刀我的手,父亲在我喊叫中惊醒,一个踉跄站起来,抱起我奔向卫生室,包扎上药。
回到家看着那把被母亲带回家血迹斑斑的镰刀,那么的诡异惊悚,像是嘲弄我:看到了吧!这就是随意把玩我的结果,你还是在长几年再来驾驭我吧!父亲也意味深长告诉我:不要触碰任何你不了解的东西,即使你的目地是好的为了别人,也不要盲目,像麦子一样,明智正直,该昂首时绝不低头,该低头时也能把头低下,占一寸之地却能温饱很多人,站直了,坐正了,只拿你有能力拿的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