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惟一能带走的,它让结果变得如此简单。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老人说道,一滴清泪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我越来越老了,再也不能照顾好你了。”
杜比看着自己的老主人,把头摆到了旁边。“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他左右摇晃了几下尾巴,感觉很纳闷:“主人在说什么呢?”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更别说照顾你了,宝贝。”老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张手绢,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很快,我就会去一家老人院。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你不可以跟我去。你不知道,他们那里不许养狗的。”老人蹒跚着来到杜比身旁,艰难地弯下腰,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别担心,我的老朋友。我们会找到一个家的。我一定会给你找到一个漂亮的新家。”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为什么呢?你长得那么好看,任何人都会因为拥有你这么好的一条狗而骄傲。”
杜比使劲摇着尾巴,在厨房地板上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老人身上熟悉的麝香味道和食盘上的肉味让他精神振奋。可是,过了一会儿,一种莫名的忧伤再次袭来。他的尾巴耷拉在了两腿之间,他安静地站住,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过来这里。”老人缓缓地蹲下,满怀爱意地把杜比牵到跟前。他将一个扎着大朵红蝴蝶结的缎带绕在杜比头上,接着,在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呢?”杜比嘀咕道。
“上面写着,”老人大声念道,“圣诞节快乐!我的名字叫杜比。我早餐喜欢吃熏肉和鸡蛋,当然玉米片也行;中餐,我喜欢吃捣碎的土豆和一些肉,就这么多了。我每天只吃两顿饭。作为对您慷慨的回报,我将成为您最忠实的朋友。”
“汪,汪!汪,汪!”杜比被主人异常的行动弄糊涂了,他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主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再次擦了擦鼻涕。接着他用手紧紧抓住椅背,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穿上外套,牵着狗脖子上的绳子,轻轻地说:“过来这边,我的朋友。”老人打开门,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他来到门外,把狗从身后拽了出来。黄昏了,天色渐暗。杜比往后拽绳子,他不愿意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
“杜比,不要为难我。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找到更好的人家,让你生活得更好。”
长长的街道上,人烟稀少。迎着寒风,老人和他的狗向前走去。此时,天上开始飘下雪花。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来到了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前。美丽的房子被高大的树木包围着,大树在风中摇曳,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们在风中一边颤抖,一边评价着这座房子。闪烁的灯光装饰着房间的每扇窗户,一阵风吹来,风中夹杂着从屋内隐隐约约传出的圣诞音乐。
“这是一个漂亮的家。”老人喘着气说。他弯下腰,解开了狗脖子头上系着的绳索,为了不发出大的响动,他轻轻推开了房子庭院的竹篱门。“孩子,去吧。上台阶,到门口,用爪子挠门。”
杜比走进院子,往房子那边看了看,又转过身,回到主人身边。他不理解正在发生什么。“呜,呜,呜!”他低声叫道。
“继续往前走啊。”老人推了狗一把。“我对于你来说,再也没用了,”他用粗哑的嗓音说道,“你赶紧给我走!”
杜比有些受伤的感觉。主人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想,主人再也不爱他了,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老人是多么的爱他,可是却无力养活他。慢慢地,杜比三步一回头地向那个漂亮的房子走去。他用爪子开始挠门,“汪,汪!汪,汪!”
有人把门打开了,此刻,他回头看,看到主人将身子隐藏在了一棵大树后。一个小男孩从屋内走出,温暖的灯光从门口射出。当小男孩看到杜比的时候,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哦,天哪!爸爸,妈妈,快来看啊,看看圣诞老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透过蒙眬的眼泪, 老人从树背后看到小男孩的母亲阅读那张便签。读完后,她温柔地把杜比牵进屋。老人笑了,他用冰冷潮湿的袖角擦了擦眼睛,随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他在口中轻轻地念道:“圣诞节快乐,我的朋友。”
(2)突然,枪声炸豆子一样响了,“不!”班长突然大叫着,“不要啊。”我们抬起头,班长的枪无力地垂下,俄罗斯方面已经率先开枪了,贝贝看着对面的我们,哀鸣了一声,又回头看看对面,沉了下去。
那还是我在边境当兵的第二年,发生在我们哨所的事情。
我们哨所建在中俄界河最窄的一处,站在这边能清楚地听到对面俄罗斯人说话的声音,因此我们哨所也是许多偷渡者觊觎的地段,每天我们都要严密监控周围。哨所有一个特别的成员——警犬贝贝,贝贝血统很纯正,机智勇敢,在哨所这几年立下不少大功,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增添很多乐趣,战士们都很喜欢它,我们称它为哨所之花。
这一年开春,界河的水特别浅,班长给我们训话时说,这是重要时期,你们就是睡觉也得给我睁一只眼睛!那时,我们的哨所之花贝贝生下五只小狗,可小狗出生后却不叫,拎起来都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气息。原来贝贝怀孕期间忽发高烧,导致小狗胎死腹中。贝贝不能接受小狗已死的事实,不停地舔着小狗,试图叫它们爬起来吃奶。我们想把小狗拿出去掩埋,贝贝疯了一样冲我们咆哮着,不许我们拿走小狗,班长摇摇头说就随它去吧,贝贝毕竟是第一次做母亲。
贝贝搂着已经僵硬的小狗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低声呜咽着。到了第四天,它在树丛里用爪子扒个坑,把小狗一只只叼过去,埋掉。埋好后,坐在那里呜咽很久,慢慢地起身离开。
这个晚上贝贝开始吃饭了,它接受了小狗死去的事实,渐渐恢复起来,有时会对着埋小狗的地方“呜呜”地叫,无比悲伤。贝贝悲伤的日子,我们的心情也随之低落。
一个多月后,夜里值岗的战士发现,总能听到河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拿手电照却看不到人影。有人提出,是不是有特务间谍行动?为此,班长还专门给大家开会,叫我们夜里要严密注意界河情况,重要时刻鸣枪警告。这天轮到我值岗,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前半夜很平静,到了后半夜,果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我急忙冲向河边用手电仔细搜寻,一个黑影正趁着夜色掩盖悄然向对面游去。“不许动!我开枪了!”我一见情况紧急,急忙冲着河面开了几枪,枪声惊动了哨所熟睡的战友,大家纷纷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我指着河面告诉他们,有一个偷渡的黑影。大家架起探照灯照了半天,河面却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纹,班长责怪我神经紧张胡乱开枪,我心里纳闷:明明是看到黑影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第二天我负责给贝贝喂食,走近贝贝的时候发现它浑身颤抖一下,眼光很奇怪地瞄了我一眼。贝贝是怎么了?它平日对我们很亲热,怎么今天感觉怕我呢?
我走上前,伸手要摸它,贝贝却起身挣脱了,这时候我发现它的腿似乎有点问题,我急忙叫来战友,抓住贝贝,仔细一看不由惊叫:“贝贝受伤了!”
贝贝的后腿有明显的伤痕,血凝结在毛上,成了一大块。大家急忙找来医药箱给贝贝包扎,都觉得奇怪,贝贝怎么会受伤呢?突然我们班长问:“你们看贝贝的伤口像什么?”
“贝贝的伤口?”那一瞬间我也恍然大悟:“伤口像子弹擦伤。”
“对,昨天半夜渡河的黑影应该就是贝贝。”大家一想,果然没错,平时夜里站岗的时候,贝贝经常会陪我们一起站,这段时间夜里看不到它,我们都以为贝贝失去狗宝宝,心里的创伤没有恢复,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它每晚偷渡边境到对岸去。
“贝贝一直立场坚定、立过大功的,怎么现在成天琢磨着偷渡国境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贝贝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低着头,一动不动。
“阶级斗争啊,阶级斗争。”我们班长政治觉悟高,怀疑贝贝是被间谍分子在身体里面安装了什么装置,叫卫生员仔细检查。卫生员检查半天,除了后腿的枪擦伤再没什么特别。班长还是不放心,叫我抱起贝贝和它一起去团部医院拍X光,把贝贝从头到尾拍了一遍,还是不见一点异常,团部医院的护士笑话我们说:“你们这是怎么了,还担心这狗肚子还剩下一窝小狗啊。”
“你怎么知道它刚生过小狗呢?”我反问。
“嘿,看,这还有奶水呢。”护士笑了,大概觉得我问的问题可笑。
奶水?我和班长一看,果然,贝贝的乳房还鼓胀胀的,轻轻挤压就能流出白色的乳汁。奇怪,贝贝的小狗已经死去快一个月了,怎么它还有奶水呢?
为了防止贝贝再次偷渡国境,晚上我们第一次用链子把它拴了起来,刚拴上,它就无比愤怒地开始挣扎,疯狂地撕咬着链子,甚至把牙咬出了血,地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我和班长都愣住了,贝贝从来没有这样狂躁过,我小心地说:“班长,它不会疯了吧?”
“你才疯了呢,它这是第一次被拴着,心里不愿意。走吧,别看了,看得我闹心。”
那天晚上不是我值岗,半夜我还是觉得不安心,悄悄爬起来,走到拴着贝贝的地方一看,它居然不见了。再仔细查看,拴着铁链的胳膊粗的木桩被咬得参差不齐,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很明显贝贝咬断了木桩,跑掉了。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摇醒班长汇报:“报告班长,贝贝不见了。”
“啊?跑了?”班长急忙起来,和我一起赶到界河边。
“有情况没有?”班长问那晚值班的战友。
“报告班长,刚才听到水声了,应该是贝贝又偷渡出境了。”
那时河水已经涨了很多,贝贝自己游过去都很吃力,何况还拖着铁链,那简直是拿命在漩涡里挣扎。对岸到底有什么吸引它拼命也要游过去?班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和我一样,对这件事又气又急,想不出办法。
焦急地等了一个早上,贝贝没有回来,班长决定把这件事上报。
在边境线上,任何一点小疏忽都可能给两国外交带来不良影响,虽然贝贝是只狗,毕竟是我方哨所饲养的警犬,如果俄方认定我方利用警犬刺探情报,那将引发严重的边境危机,出了问题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一只警犬偷渡国境的问题经过层层上报,一直报到了师部,师部发现问题重大,一面用军方名义致函俄罗斯,主动说明情况,希望俄方谅解,一面给我们下来命令:为防止以后引发边境纠纷,就地正法。
接到师部命令,班长垂头丧气地说:“还能怎么办?执行命令吧。”
我们哨所每个人都心情沉重,谁也不希望贝贝回来,就让它永远地叛国,做一只俄罗斯狗吧,回来必死无疑。
这天晚上,贝贝没有回来。我们大家都松了口气,班长也嘟囔着:“回来干啥,跑远点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冲到贝贝的窝去看,还是空空的,我如释重负。贝贝被我们拴住一定很伤心,也许就这样一去不回了,老天保佑,贝贝你可千万不要回来啊。
忐忑不安地等到天黑,晚饭的时候贝贝没有回来,我们大家心不在焉,这顿饭吃得特别少。
熄灯后全班战士都不去睡觉,盯着河面,等待着贝贝回来。班长说我是神枪手,贝贝的事情交给我解决,我握紧了枪,此刻我的手心都是汗,心跳得厉害,心里不住默念着“贝贝,贝贝,你千万不要回来”。
半夜的时候,河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有人沉不住喊了一声“贝贝”,马上被别人捂上嘴。划水声越来越大,我的心吊到嗓子眼,满脸的汗。
“射啊,你快射啊。”班长的意思是,对着贝贝射击太残忍估计我下不去手,因此决定在贝贝偷渡回来时候射击,让我当贝贝是偷渡的特务间谍。
“班长,我……我下不去手……”我垂下枪,结结巴巴地说。
“这是命令,没用的。”班长一把夺过枪:“探照灯,对准!”他端着枪命令着。两岸的探照灯把河面照得如同白昼,眼看贝贝马上就渡过河中央线了,大家都低下头去,不忍心看着贝贝死去。
突然,枪声炸豆子一样响了,“不!”班长突然大叫着,“不要啊。”
我们抬起头,班长的枪无力地垂下,俄罗斯方面已经率先开枪了,贝贝看着对面的我们,哀鸣了一声,又回头看看对面,沉了下去。
俄方小艇迅速开过去,四处搜寻贝贝。班长向我们大家挥挥手:“回去吧,以后的事情师部会解决。”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河面,期待奇迹的发生。过了一会,只见俄罗斯方面捞起贝贝,举着向我们示意一下,我看到贝贝脖子上拴的铁链,心里更是一阵难受。是我亲手用铁链拴在贝贝脖子上,如果没有铁链,它也许能逃过一劫。
第二天下午,团部来了命令,说对面的俄罗斯军方要交还贝贝的尸体,要我们在哨所列队等候。
俄罗斯军方代表在我们团长的陪同下,来到哨所,郑重地向我们移交贝贝的尸体。
贝贝被包在一个干净的睡袋里,紧闭着眼睛。
“我们很遗憾。”俄罗斯代表声音低沉,悲伤地说:“接到贵方照会,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边境纠纷决定射杀这只狗,可是在射杀后我们在营地旁的草丛中发现一窝小狗。”俄罗斯代表示意部下抱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狗上前。
原来不久前,俄罗斯方面的一只巡逻犬在营地不远的草丛生下一窝小狗,母狗因为体力不支在一次军事演习中牺牲后,没有人知道草丛中还有一窝小狗。失去孩子的贝贝对小狗的叫声极为敏感,它知道对岸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狗,每晚不知疲倦冒着涨水的危险游过河,去给小狗喂奶。俄罗斯方面接到我方照会,为了避免纠纷决定和我方一起射杀贝贝,就在射杀贝贝后,他们顺着贝贝在岸边的痕迹寻找到那窝小狗,一切真相大白。
“贝贝是一只充满仁慈的狗,对它的死我们深表遗憾。”
“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方决定将发现的小狗送给贵方两只,希望它们能在贵国成长,见证我们两国的友谊。”
班长接过那两只贝贝喂养大的俄罗斯狗,紧紧地贴在胸口。两国军人不约而同地向躺在睡袋里的贝贝举手敬礼,感动、内疚混合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没有偷渡、没有破坏、没有间谍行动,事实真相就是这样简单:缘于一只狗自然的母爱。在狗的眼里没有国籍、没有纷争、没有怀疑、没有放弃,它只看到对岸嗷嗷待哺的小狗,是我们人类自己,把一切复杂化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把贝贝埋葬在它孩子的旁边,我们相信贝贝是个好母亲,一定会照顾好地下的小狗。
那两只小狗长得很快,越来越像贝贝。我们发现它们有时候会爬在贝贝坟前“呜呜”地低声哀叫,像在呼唤它们的母亲。
一个月后,两岸立起了一样的石碑,上面用中俄两种文字记述着一只狗的事迹,孩子们采集最美的鲜花献到碑前,不管是黑头发的中国孩子,还是黄头发的俄罗斯孩子,他们从碑文上读懂了什么是博大的爱。
(3)杰恩跑得力不从心。狼显然明白了杰恩的意图,它丢开纠缠的流浪狗向杰恩追去,可尾巴被那只流浪狗咬着死命往后拖,狼愤怒地转过身,随即它们又咬成了一团。
山上的几户居民都搬到山脚下的小镇里去了,只有杰恩不愿离开。每天早上还躺在床上就能听到鸟儿清脆的大合唱,午后,浓郁的树林过滤的细碎阳光点点洒落在杰恩闭目养神的脸上。大自然是那样宁静与和谐,在这儿住了60年,杰恩还没有厌烦过哩。
在杰恩房后不远处,有一眼山泉,泉水不紧不慢常年不息,以前那眼山泉是他和他的邻居们饮水的源地。自从他的邻居们都搬走后,渐渐地,杰恩发现那眼山泉旁又多了一个新客人——一只野狗经常光顾这眼山泉来饮水。那只野狗年轻、瘦小,一身黄毛脏兮兮的,但却浑身充满戒备,头伸到山泉那儿喝一口水,慢腾腾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怨,仿佛有着无尽难以下咽的苦痛。杰恩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仔细观察,他发现那只野狗的颈部毛发稀疏,隐约可见皮肉的溃烂。它的脖子怎么了?杰恩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想靠近一些能看得更清。对于这样一只野狗,杰恩同样也充满了戒备,如果野狗向他扑来,年迈的他也许不是它的对手了。可是,野狗却保留着比杰恩更多的警惕,它立刻逃得很远,然后蹲下,并不离开,忍着疼痛回头看杰恩,仿佛对他说:你不要靠近我。
杰恩有一只看家的母狗,浑身的皮毛黑得发亮,杰恩非常喜欢他的这只看家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艾丽亚。艾丽亚陪着孤单的杰恩住在山上,同样没有一个同类和它玩耍。杰恩想,如果艾丽亚在就好了,也许艾丽亚能接近这只野狗的。可这一天杰恩出来时把它关在了院子里。
第二天,杰恩带着艾丽亚来到泉水边时,又看到了野狗的身影。野狗呆呆地看着杰恩和艾丽亚。艾丽亚看到野狗,目光里充满了兴奋,它不等杰恩吩咐,就小心翼翼地去接近野狗。野狗的目光里仍充满戒备,不过,很快,它就接受了艾丽亚的友好,这是一只公野狗,也许它需要异性。
野狗的颈部为什么毛发稀疏,皮肉为什么溃烂了?杰恩决定帮助它,可是,艾丽亚能接近它,杰恩根本接近不了它。野狗和艾丽亚已经很熟了,杰恩决定利用艾丽亚。一天,杰恩躲在外边让艾丽亚把野狗一步一步引进了院中,然后,杰恩突然关上了院子的大门。野狗突然看到它的退路已经堵死,悲哀地“呜呜”叫了起来,杰恩拿着一张大网,野狗和他在院子里兜着圈子,不过,因颈部的溃烂使它的奔跑越来越疲惫,终于,杰恩把它网住了。在野狗的尖叫声中,杰恩用一个破棉袄捂紧它的头,如杰恩所料,它的脖子出现了问题。原来,这不是一只野狗,而是一只流浪狗,以前一定被谁养过,后来又被丢弃了,于是四处游荡。因为,它的脖子上系了一根很细的线,柔韧的细线随着它的生长,勒紧了它的脖子使它不能动弹,它每扭一下脖子,细线都磨破一层脖子上的皮,破了、溃烂、又长出新皮,新皮破了又溃烂,细线若隐若现于它的肌肉中。
难怪它小心翼翼,看人充满了恐惧和哀怨。小时候它被人温柔地将脖子上系了一根线,这根线成就了它的命运,现在它被人网在网中,命运再次让它害怕。
杰恩用一把小剪刀刺入它的脖子,挑破了化脓的皮肤,把那个肮脏的细线从它的脖子中抽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一定使流浪狗感到了绝望,它尖叫的哀号凄惨而震颤了杰恩的心。当杰恩把罩着它的网拿开后,它带着尖利的喊叫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一个星期后,这只流浪狗又出现在了杰恩的面前,它的颈部好像仍有些伤痛的病症,不过看样子已经好多了。它走到杰恩不远的地方站住了,然后,尾巴翘起来,不停地冲杰恩友好地摇动。杰恩扔给它一根骨头,它追逐过去叼起来,不吃,守在身边,它看看杰恩,杰恩看看它,杰恩想,它自由了。
从此以后,这只流浪狗再没有离开,它在杰恩家住了下来,它喜欢走到杰恩面前,用头羞涩地蹭着他的裤管,头自由地仰俯,尾巴欢快地摇着。
一天,杰恩又到那眼山泉旁取水,当他提着满满一桶水转身要离去时,突然看到一头狼。这头狼细腹宽胸,高大威武,它盯着杰恩,目光里毫无畏惧。这头狡猾的狼一定在这个空荡荡的小村庄徘徊已久了,知道这里就剩下了杰恩一个人,所以才不畏惧的。以前,这里也出现过狼,不过,一个人一大声喊叫,大家都会拎着家伙冲出来,狼很快就吓跑了。该怎么办呢?杰恩明白他现在已不是这头狼的对手,如果再年轻10年,也许他还不怕它。猎枪在屋里放着,狼却堵住了他的回路。杰恩头脑里飞快地转着,不能跑,一跑,狼就扑了上来。狼看着杰恩,和他对峙着,不一会儿,杰恩的汗就顺着头不停地淌了下来。正在这时,狼的背后突然传来了狗叫,杰恩看到艾丽亚和那只流浪狗冲了过来。狼紧张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两只瘦小的看家狗,又放松了。等两只狗近前,狼猛地一转身,一个猛扑,把艾丽亚扑倒在地,可还没等狼下口,流浪狗就冲过来了。狼放开艾丽亚,艾丽亚显然是被吓坏了,它尖叫着夹着尾巴,跑到杰恩的后边,喉咙里发出“呜呜”恐惧的声音再也不敢向前。
杰恩知道这只瘦小的流浪狗根本不是那头狼的对手,现在他两手空空,只要拿着他的猎枪就不怕了,趁着那只流浪狗与狼缠斗在一起,杰恩快步往家跑去,毕竟年岁太大了,杰恩跑得力不从心。狼显然明白了杰恩的意图,它丢开纠缠的流浪狗向杰恩追去,可尾巴被那只流浪狗咬着死命往后拖,狼愤怒地转过身,随即它们又咬成了一团。艾丽亚紧跟着杰恩,杰恩气得一脚踢开它,高大威猛的狼那一扑已经把它吓得魂飞魄散了,它再也不敢上前。
等杰恩把猎枪拿出来时,杰恩看到那只流浪狗已经浑身血迹斑斑,它躺在地上,喉咙处的血不断地往外冒,狼的尾巴被它咬断了一截。狼看到杰恩拿着猎枪正要瞄准它,身子敏捷地一跳,跳到了一块大石头后,杰恩悲愤地冲着那块大石头放了一枪,狼已经逃脱了。
那只流浪狗看到杰恩,想努力抬起头,一用劲,血流得更猛了,它已经快不行了。杰恩的眼里噙满泪水,明知道不是那头狼的对手,可它拼命与它缠斗,拖住它,为杰恩赢得了时间。这只流浪狗跟着杰恩的时间并不长,然而,杰恩说,那是他见过的一只最忠诚的狗,想不到系在它脖子上的那根丝线,它竟然记得那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