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收费站来了一条狗,是黑白相间的那种。我不知它从何处来,只是在工作之余,偶然的一抬头就看见了它,它正步子缓慢的从外广场木制花坛后面转出来,走到车道栏杆下面便悠然席地而卧,初时我并不在意,只是在亭喊两声它就走了。久了之后每当我喊,它只把眼睛眯着瞧我一眼便又自顾着睡了,无奈我便从亭内出来本想踢它一下,但看着它杂乱的毛发与扁扁的肚子,又心生不忍,不过一条流浪狗我何必欺负它呢。于是我便蹲下身子直视着它道:这里过车很危险,你去旁边的道好吗?我想它应该是听到了,然后略微的抬起头定定的用那双略显混沌的双眼看着我,继而吐出舌头大张着嘴,好像很舒服似的伸个懒腰,然后继续躺在地上不动。
我不知它是听明白了我说的话,然后采取了不理会的态度,或者是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我是当它听的懂的,因为假设它听不懂我必然会采取另外的措施,而那又是我所不忍的。因为每当我看到它那因经历风雨而不甚清澈的眼睛,以及乱蓬蓬,脏兮兮的毛发,我不由就会生出一股侧隐之心。我用怜悯的眼神与它对视,并希望它明白我的心意,见它不动我就想用手去抚摸它的头,以示我的友好。但当我的手快要触及它的毛时,它却然间跑的远远的,就仿佛怕我要伤害它似的,但只有心知道,我怎忍心去伤害这样可怜的小狗呢,似乎它也明白我的心意,于是跑开几步后,便又回头冲我摇几下尾巴,然后看着我,待我向前走几步再次试着抚摸它时,他就又调头跑几步始终与我保持不大不小的距离。我不知它为何会如此,但又似乎明白它的心意,它大慨也是信任过别人的,只是它的信任可能给它带来了某些伤痛,令它始终处于信与不信的茅盾中。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的双眼并试图在那里找到点什么。在它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的不只是困乏,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而唯独有为搏的同情而应有的乞怜。我猜它大概是不愿意接受别人嗟来的怜悯吧!它虽然是一只流浪狗,但流浪大抵只是它的生存方式,它并不认为这样的生存有什么不好,也不允许别人用同情的目光,以友善的名誉去妄议它的生活。它应该算是一只讲求尊严的狗吧,而就这一点而言它便强过了那些整日只知摇尾卖萌的宠物狗多少倍了。
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它为什么要始终呆在收费站。它出现在垃圾场旁或是餐馆门口,我都不会奇怪,毕竟大多数流浪狗都出于那里。出于好奇,但凡上班的`时候
我都会刻意留意它的动向,它大概每天早上六七点钟会来车道,呆上一大会儿然后便不知去向,俄尔又会在不经意间进入你的视线。有几次我想弄明白它离开后去了那里,便悄悄跟在它后面,它却像电影里那些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一样,在房子的转角处很轻松的便将我摆脱了。我不知它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每次看着它轻轻的来,轻轻的走。
又是一个大雨如倾的夜,我呆呆的坐在收费亭里面,看着亭外凄黑的夜如漏的雨,心中忽然间想到在如此的夜它会在那里入眠呢?只是在我还未来的及在头脑中形成一些清晰的画面,便又看见它了。远远的一个黑影在如此的雨夜显得那样的凄凉与无依,它快速跑到穹顶下,身子用力抖了几下,便四肢爬在地上,但雨水仍顺着它的身体不住下流,它便又站起身来抖了几下,然后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四肢蜷缩躺了下来。从始至终它都未看我一眼,就俨然它是到了自己的家,而我以及这亭子都只不过是它家的摆设,早习以为常了。
看着它入睡的时间里,我本已有点犯困的头脑却精神了许多,好些凡尘琐事都俨然商量好的一样纷纷浮上了脑海。我不禁在想人因着生活,囿于工作与责任而不得离开这亭这站,而它哪?难道也是因生活与责任的原因而不愿离开,生活于它有什么意义,责任于它更为何物。它只不过是一只流浪狗,任何地方于它而言又有何不同。我却自以为是的认为这里并非它的地方,它应该在别的地方,一个更适合它的地方。可转念想想谁又应该在什么地方呢!狗也好人也好我们都只不过是时间的过客,却非要给自己与他人套上有形无形的枷锁,反过来又报怨命运的无常,而那只睡梦中的狗若是知道我此时的想法,怕也会于睡梦中笑出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