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砚砚
花盆里不养花，养了一盆朝天椒和一盆尖椒。尖椒盆里洒了好多死不了的种子，青青翠翠的小嫩芽，让我舍不得拔掉，任由它们与尖椒在盆里恣意地生长。
朝天椒的花似有不争来日只争朝夕的匆忙，一眨眼就蹿出无数紫色的小尖椒，紫得有些触目惊心。
其实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我们家早就与辣椒绝缘了。之所以要养上一盆尖椒，也无非是养娇贵的花我没有时间侍弄，养普通的花自己又觉无趣。再加上春寒时迫不及待地把一盆迎春放在户外享受阳光，到晚上却忘了拿回，第二天它就香消玉殒了。只有这尖椒与朝天椒经历了各种考验，依然茁壮得很。
自己是这么粗心，也不敢再养什么只开花不结果的难伺候的植物，索性种上些尖椒，随你怎么忽略慢待，它却只管自在地生长。
种子撒了一大把，很快就冒出了头，待长起时满盆都是如手掌般可爱的小绿芽，倒叫人看看哪个都舍不得拔掉。我这一双手就掌握着它们的命运，倒像刽子手，一眨眼就决定了生死。
可是小小的花盆养着这么热闹的一大堆生命也着实难以消受，只能忍痛割爱，先出头的得以幸存，后来者只有拔掉。
洒种子时总怕它们不肯好好出芽，每次都要多多地洒，可是一旦长出来，又总觉得这是一个生命，在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阳光雨露四季时就被剥夺了生之权利，只觉得残忍。可是你又不得不这么做，物竞天择再加上人的选择，总有留下的也有不需要的。如果怜悯过度，只会深受其累，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春天时你看菜场上常常有鲜嫩可爱的小菜苗出售，那些都是洒种过多被淘汰掉的，如果任由所有的蔬菜挤在一起不舍得拔掉，最后反而谁也长不好。
有一年养蚕，一开始买了一百粒蚕卵，不会养，第一次只养成功了三五只。后来别人给了几只终于养大了，竟留下了几百粒新卵。天气温暖又再度培养，小蚕钻出来，个个看着都是小生命不舍得扼杀，结果这次比上次有经验，上百只蚕成活。而我这北方又没有足够的桑叶可喂养，真真是把我难住了，喂了一次莴苣叶，蚕很快便拉稀奄奄一息。上网查了查，用到了一个凉水激活法，倒是救了过来，但有一只蚕，却受了苦。平时蚕吃桑叶也是有轻微的丝要吐的，但这只蚕没有救好，原本白胖的身体慢慢被憋成了黑色，受苦而亡。虽然是条小虫子，但是自己养育好些天，看了也着实不忍。其实我当初要是不贪心，别养那么多蚕，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所以有时很多事情，真的要量力而行，也要当断则断。
小小的朝天椒好养活，也舍得去掉多余的，只有这样，存活下来的，才会长得更好。
春天终究是充满希望的季节，自己虚长了几十岁，对于从土壤里那神奇的种子仍然有着难以抹却的渴望。每天醒来，像个孩子一样守着花盆看它们又比昨日长高了几许，有了期待的日子就像那春天嫩嫩的绿色一样，让人看着就那么感动。
这种等待就像是爱，小小的盼望发了芽，小小的热情膨胀起来，有时候一夜间不知带给你多少惊喜。
不知什么时候，莫名的喜爱就变成了习惯，每天浇水每天对视，不知是你在守护它还是它在等待你。
我们这一辈人，灵魂里住着乡村的情结，无奈找不到生长的大地，只好在小小的花盆里怀念逝去的岁月。
灵魂里的风随着四季远远近近，眼波里的云彩随着时光来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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