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外面的雪下得飘飘洒洒。面对如此漫天大雪,我突发奇想,这雪是不是也在寻找着它们的家。
我也想家,思念老家。儿时记得房子很小,房里一张床一放,东西两面墙,一墙抵床头,一墙挨床尾,房间的空间,窄得只能容得两张小床。三间房,东西山墙为泥土垒成,中间内墙则是芦苇编成的笆墙。
想起老房子,我就会不由想起那木条纵横有形的方格木窗。木窗镶嵌在略显颓废的土墙中,小小窗户外,小院宁静整洁。房内生着铜炉,温暖如春的感觉。抬头看看小小窗户,简单而古朴。窗棂上似乎涂抹了经年的黝黑和沧桑,向外凸出着。恍若弓背的长辈,固守乡村,默然诉说着岁月的'流年。
老房子不知是祖上哪代传下来的,听父亲曾经这么说过,爷爷为他布置新房时,便腾出这间朝阳的房间。那明亮温暖的房间,见证了我们的出生和成长,见证了父母的恩恩爱爱,吵吵打打的烟火生活,也见证了我们兄弟姐妹摸爬滚打,掀翻被褥,搅得小屋不得安宁的岁岁月月。那时,我记得窗户连着灶台,奶奶生着火,母亲做着饭,我们尽情地撒欢、打闹,快乐着童年。玩累了,长得高高矮矮的几个人,或站或趴在窗户上,踮着脚隔着窗户向外喊:“妈,饭熟了吗?”母亲一边忙碌一边嗔怪着:“你看看,这一群饿鬼喊得。”嘴里虽这么念叨着,但盛满的一碗碗煮烧饼或稀饭,很快就端给了我们。有时等急了,我也用过手指蘸着唾沫,悄悄戳破窗纸。室内窜风,冷风飕飕,弄得父母哭笑不得。每日天刚蒙蒙亮,父母便早早地下地干活去了。这时,我猫在被窝里,望着木窗出神。窗户横的有八个方格,竖的也是八个方格。我一遍遍数着六十四个方格,常常乐此不疲。太阳升起后,阳光照射在窗户上,一格一格的光线,不声不响斜斜地移动着,让我看得很神奇也很愉悦。
终有一年,父亲卖了一些鱼,给了纸糊的窗户换上了玻璃。一时房间光亮多了,感觉视野也宽阔了许多。
到了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都除尘迎新。这天姐妹们齐上阵,把小小窗户上的玻璃,擦得明亮似无。奶奶和母亲则围坐在一叠红纸前,手握剪刀变魔术似地左勾右弯,不一会儿,灵巧的手和神奇的剪刀就成全了一桢桢美丽的窗花儿。贴在小小窗户上,显得尤为喜气而吉祥。贴窗花,挂喜簇,习俗庄重而认真,年年如此。后来父亲去世,我们也渐渐长大了,如今再看看母亲,却见得一生为我们操劳的她老人家,也已是步履蹒跚两鬓斑白了。
每次回家,我喜欢与母亲半躺在床上,唠唠家常。唠着唠着,我的视线都会自然而然地转到小小窗户。那方格木窗,对我来说,也极像电视屏幕,总会投影我们过往的点点滴滴,一切显得温情而亲切。有时我真想把方格一格格取下,把它装到心里,然后丰盈我一生的苦乐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