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何时起,日子过得匆忙起来,说话急,赶路急,吃饭急,事事桩桩件件,你我他天天好象在赛跑,不是生活,而是赶路。
别说是天天在面对的课业和工作,就是偶尔旅游出行,也是匆匆一过,惊鸿一瞥,为的只是拍些照片,惹些关注,仿佛真是为了“到此一游”的签到一样。
比之南海,大城市的人们更是如此,老友阿正一家到访,停留一天就要走,我叹他放弃粤地的种种美食和美景,难道到这儿只是来打卡?
“虾饺、萝卜糕我们都吃过了,知名景点也挤进去看过了,也算来了一趟呢,要快点走了呢,明天还有行程安排。你也知道,我请个年假带全家老小出趟门不容易,就得赶时间呀!”
“我们南海一带有一种特色小吃,叫作九层糕,听过没?”
“这个……没有呢。”
“走,我带你去吃吃看。”
九层糕是我们南海这里很有特色的一种甜米糕,用料不难得也不名贵,做工却非常考究。虽然只用到马蹄粉、红糖、白糖和米浆几样,却是一层蒸透蒸熟后才可以再加一层米浆。若是一层没蒸透就失败了,前面一两层比较容易熟,后面的几层会更慢些,需要10分钟以上,中间不可以急躁揭锅,否则越急越不成。蒸这九层糕的过程里还要不时加水到锅中去,否则会干锅,前功尽弃了。
听我讲了九层糕的做法,阿正吐吐舌头:“这么麻烦,现在还有人做吗?一定有办法改良得快一些!嘿,效率啊,你晓得吧,现在啊……”
“不是什么都要快的!现下的确事事催人快,不过,咱们过得慢一点,稳一点,少一点浮躁不是更好么?”
卖米糕的`老伯听了我的话,笑眯眯地点点头,递过包好的糕儿来给我,对我们说道:“我们做糕的只管潜心细做,依了老规矩慢慢做,火候要到,味道要好。不要快,慢一点,慢一点才好,知道吧!”
老伯讲的大沥话,原本对广东话就困难的阿正这下更是如堕雾中,我笑着向他翻译老伯的话。阿正点头称是,道理总归是明白,可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吃着繁琐费事的九层糕,他也说若是减了功夫,怕是味道不会好。
阿正回去后,不到半年,他负责的几个项目就出了问题,就象是推倒的骨牌,事业接连受挫,他越想快些修正却越是失意,几经打击,干脆辞职休假一段。
我邀他再来我的家乡,阿正觉着这小城市倒是适合疗伤,便宜应邀而来,我们再并肩去吃九层糕时,他感慨生活应该珍惜,做事应该精细,那些流于应付、敷衍塞责的事,应当好好反省,不要快,慢一点,稳一些才好。
“就象这个做米糕的老伯,心能沉静、守得寂寞、压得浮躁……”我们就站在米糕铺的对面,一面吃糕,一面聊天。
老伯对每个买糕的客人都笑眯眯的,有时聊几句,有时只是对他们点点头,他看似悠悠闲闲的,做糕却极认真讲究。
阿正吸口气道:“我从前真是太浮了,心境忽高忽低。每天的生活象是在比赛,半点不由心,半点不走心,还不如这位老伯,只做简单的事,却做到极致。”
“不要紧,路长着呢,慢一点就好。”
“嗯,从现在起,我会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