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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乡愁|南老井

文 / 薛立全

南老井是我家乡的一口老井,具体它有多老,没有人能说清楚,只是听说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也不知道它建于何年。

南老井位于村庄偏南的河沿上,一条小河从老井北侧向东流过,南面就是一片很高的台地,为挡住台地水土流失筑起了一道很高的石墙,石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墙虎,满目青翠,台地之上有几棵饱经风霜的老柿树,最大的一棵树梢上悬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铁钟,每当村民集合或开会,这口大铁钟就会准时敲响,届时悠远的钟声会传遍村庄的每个角落。

南老井是全村乡亲饮水的水源,圆形井壁是用不规则的石块砌筑,长满青苔和水草,井口是用四块石碑围合而成,呈正方形,由于年代久远,石碑上的文字已经踩踏磨平,看不清文字内容。南老井据说是打在了小珠山山泉的泉脉上,旱不枯,涝不溢,冬暖夏凉,清冽甘甜,与其它水井虽相距很近,但井水的口感相差甚远。

小时候,学会挑水是基本的劳动技能,家里人的生活用水和家畜、家禽饮水全靠肩挑。我家在村子的最后头,离南老井有四五百米距离,很小的时候,就到南老井练习往家挑水。开始的时候,用担杖在水井里取水是最头疼的事情,担杖钩钩着的水桶很容易脱钩,操作不当水桶就容易沉到井底。取水时手握担杖的一头,用力要非常协调,只有这样,才能让水桶既装满水又不致脱钩,每次取水都是提心吊胆。

由于全村***用一个老井,每到晚上收工后,前来挑水的人川流不息,有时几个人同时站在井台上取水,由于互相干扰,我没有胆量把担杖伸入井内,一直等到人流稀少时,才敢靠前取水,即使这样,我也有水桶沉入井底的经历。每到这时,父亲并不埋怨,等到夜深人静、无人取水之时,父亲带上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头绑上一个铁钩,到井口打捞沉到井底的水桶,这个时候往往会捞上来多个水桶,放在井台上等人认领,看来和我一样拙笨的取水者大有人在。

每到夏季,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浪翻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极度疲惫,回到家都要到南老井挑回一担井水,洗澡冲凉。南老井的井水来自深处的涌泉,洁净清凉,洗上一把神清气爽,酷热难耐的暑气顿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偶尔生产队也会分来一个西瓜,向来勤快的二哥,自告奋勇到南老井挑一担清凉井水,把西瓜浸到水桶里,过上一顿饭功夫,把西瓜切开全家分食,啃上一口,沙瓤爽口,清凉甘甜,那是一生都难忘的滋味。

到了冬季,南老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当小河里冰冻三尺之时,南老井井口雾气升腾,白雾袅袅,恍若仙境。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来到宽大的井台之上,从井里取水洗涤衣物,这时的南老井如同温泉,水温适宜,洗衣服完全没有冻手之苦,井台上也成了冬季的一道靓丽风景。

随着年龄增长,我外出求学离开了小山村,后来到城里工作、定居,但我每周都要回老家看望母亲,回家主要任务就是去南老井挑几担井水,把母亲的水缸灌满,保证一周的生活用水,多年如此,延续着与南老井扯不断的联系。

世代饮用的南老井,乡亲们都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它,自发形成了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天旱时,南老井的水每家每户自觉只供人口饮用,家畜、家禽、浇园用水只能使用其它水源;一定要用干净的水桶提水,带有污物的水桶不能下到井里,以保持井水洁净;每当汛期来临,南老井流进了很多雨水,井水变得浑浊,村民们便自发组织淘干井水,挖出淤泥,让泉水冒的更旺,井水更清。

故乡的春节有很多祭拜习俗。南老井经年流长润泽着世代乡亲,在人们的心目中已经把它奉为神灵。春节过后,无论是谁,只要到南老井第一次挑水,都要带上鞭炮、香和烧纸,先行祭拜,尔后才能取水,这一传统已经成为春节的重要民俗。

进入新世纪,随着美丽乡村建设,推行了自来水“村村通”工程,村里在南老井的泉脉之上打了机井,自来水管通到了每家每户,乡亲们享受到了饮水的便捷,结束了以往的挑水之苦。

曾经繁忙的南老井,如今安静了下来,完成了它漫长的、功德无量的使命。现在,每当从静静的南老井旁走过,都会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浓浓的乡愁涌上心头!

作者简介: 薛立全,青岛市黄岛区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在《齐鲁晚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青岛西海岸报》、《当代散文》、《西海岸》刊登多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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