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许冬林
问 :说到“文学巢军”,你给我的印象是:从“斜刺里”横空杀出。突兀,夺目。说说,那些“缺席”的日子里,你的一些情况?童年趣事,青涩流年,创作起端……都行,想到哪,说到哪。
许冬林:那就从小时候说,按时间顺序——
你知道的,我住在水边。小时候在水边,一个人玩,看水和船。还有水边的风景,白的梨花,绿的柳,橘红色的夕阳,淡白的月亮……
在夏夜的竹床上,在冬天的火箱边,听我的奶奶讲《白蛇传》那些古老的戏。后来略略识得几个字,我喜欢看墙上的连环画,都是古老的戏。我沉迷其中,人世的悲喜,那么早就进驻到我的心里。还喜欢听我们的庐剧,它的很多唱腔都是悲伤而抒情的,常常听得泪下。这些,使我变得喜欢忧伤和抒情。
我从小就不大喜欢和别人玩,喜欢到处找字读。挺好笑,十岁左右,到外婆家拜年,近十里的路,我是一路读着人家的春联走完的。我父亲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他基本也是见字就读。另外,我父亲还喜欢黄梅戏,他从前在安庆那边做手艺,回家的时候竟然买唱词,我看上了,喜欢读,琅琅上口,极有韵味。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农村的女孩子,可以读的读物真是有限!连父亲的毛主席语录也要翻出来,我那么喜欢有字的纸!但是,我还是感谢上天让我生在农村,能拥有城里孩子所没有的另一片天地,并让所经历的这些,成为我后来的文字底色。看到正经的书,是小学三年级吧,我征订了小学生作文选刊,我母亲给的钱,这在那个许多家长不舍得花钱送女孩子上学的年代,能给女儿这样的“零食”,我母亲算是开明了。小学阶段,不用说,作文从来都是当范文被语文老师读的。童年也有悲伤的事,不说了。我童年的时候有过两个理想。我想,我可能有点早熟,因为同龄的孩子在放学的田埂上只爱着打仗、捉迷藏时,我却对自己的将来有了想法。这两个理想是:成为黄梅戏演员;成为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起码懂轻功。我父亲喜爱黄梅戏,八十年代,马兰正红,也知道严凤英。受父亲影响,我也喜欢黄梅戏。生产队里有条牛,各家轮流着放,我牵着牛,在滚满露珠的田埂上,跟着大广播学唱黄梅戏。小小的我,还真会唱不少唱段。现在做老师十多年了,嗓子早坏掉了,再也唱不出,也是早死了心,不唱了。记得上师范的第一个中秋晚会上,我还唱了《谁料皇榜中状元》。
我小时候,小孩子爱看的闲书是那种上面配图下面几行字的那种小人书,好流行的,估计我这个年龄的人都看过。看人家女英雄,提刀飞马,脊后张着大披风,还是黑白版的。很让我震惊的是,有一本上竟有练轻功的方法——就是在盛了粮食的那种圆的浅的篾箩沿上走路,然后一日日在腿上加重量,比如绑砖,且篾箩里的粮食也要一天天减去,时间久了,身子轻了,就能从树枝上走路。我练过,弄翻了篾箩里的粮食,招来奶奶的骂,很苦恼。还有一种成为女大力士的方法,就是每天早晨起来,抱一只小猪到田里去吃草,小猪每天长,我的力气就会不断地大下去。但是小猪真的不好逮,我只能失望了。其间也读了杂七杂八的不少书,童年就这样在憧憬和失望中完了。 问:近年来,特别是去年和今年,你的创作势头可谓突飞猛进,作品在全国各地,四处开花。能介绍一下吗?还有,你是如何安排自己每天的工作、生活与写作的时间的?
许冬林 :我再拿笔写字,不是要实现什么从前的理想。有点逼上梁山的味道。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可是刚刚在一起过烟火日子,没有磨好,常常尴尬的。我是个不爱交朋友、不爱玩乐的人,很孤单。只好看书,只好写字。那时候,看书写字成了支撑我的拐杖。渐渐,我从汉字里获得了一片辽阔的天空,这天空让我有新生之感。
没想到写的第一篇散文《油纸伞》就获得了一个全国文学大奖赛一等奖,并获得奖金1000元,是03年的事。《妈妈的童话》,04年再获一个全国一等奖,这两个大奖以及后来的一些奖鼓舞了我。06年底开始自觉写作,出来的东西多些了。关于成绩,这罗列没什么意思,我不喜欢这样。现在进入正轨,看书,写字,发表。就这样了。
我的生活圈子很小,现在的状态也封闭。我感到惬意。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家和单位。赶上周末,我会奖赏自己,一个人逛街购物,偶尔一个人找个地方喝茶。也偶尔出门旅游。我在单位大院里有一块菜园地,大约六——七个平方吧,偶尔种菜,但种得“草盛豆苗稀”的,还结有蛛网,可见两不勤快——庄稼和我。
工作的时候不想写作,写作的时候不记挂工作。对工作用心,对写作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