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有根娘就开始张罗着包饺子。
她先揉好一团面,放一边醒上。
接着开始洗菜、烫菜,这是大清早她从自家畦头摘回来的'野菜,有根最爱吃这口儿。他说城里人要吃这口儿还得花钱买,贵得很,还不新鲜。
这孩子,从小乖着呢,唯有这次忒不听话,说什么要去城里闯荡,说什么“人挪活,树挪死。”乡下有啥不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多少代人不都这样活得好好的?你说不愿像祖辈们那样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咋了?南街的涛子家不就是这几年种药材,现在也盖起大瓦房了?你咋就非要离开娘去那城里呢?
切好饺子馅儿,有根娘炒了一小撮儿花椒,擀成花椒粉,调到馅儿里,有根爱吃这味儿。
你说要拼搏几年,争取在城里买上房子,把娘也接去。你还说楼房里都带卫生间,不像在农村,逢下雨天要去趟茅房都犯愁,深一脚浅一脚的,别提多腻烦了。
可后来你又说,娘啊,我拼死拼活干上一年,也不够在城里买个卫生间。
有根娘干枯的双手有些笨拙地捏着饺子,有根从小爱吃野菜馅儿,每回包野菜馅儿饺子,有根能蹲在灶前吃两大碗。
包完饺子,水也开了。
饺子“扑通扑通”下了锅,翻滚了一会儿,都挨挨挤挤浮上来,菜馅儿饺子,好熟。有根娘捞起一大碗。
你说娘落伍了,啥也不懂。娘是不懂,娘更没听说过什么“过劳死”,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来没有这病。
有根娘将一大碗野菜馅儿饺子放在一张黑白照片前面,“噼噼啪啪”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