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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春天散文

入冬后的天阴雨连绵,窗外平安夜的氛围越发浓郁,年轻人的事,没上心。脑海里晃动的还是丫头从大洋彼岸捎来的好友图文祝福,许许多多素不相识,不同肤色的人温馨话语,不经意中深深地感动入心。忽地,觉得老天爷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如果时间往回倒那么一点点,四年前的我那么纯真、开朗、阳光,同事们还管我叫着:“帅哥”。那年的元旦联欢会,欢声雷动中我在同事的伴舞下演唱了《凤凰传奇》,并不完美的歌声,应衬着欢快的气氛荡漾在浓浓夜色里。灯光下高挑的我,质朴不失时尚的装扮,鲜花、掌声不绝于耳。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没一点儿的做作,年轻、健康、漂亮。

转瞬间,这一切消散了无影无踪,让我措不及防。四年前,冥冥之中一场灾难悄悄地朝我袭来。沐浴时偶尔觉得乳头塌陷没去在意,有一天感到了身体不适,医院B超结果显示右胸有块2乘3公分的肿块。我拿着检查报告单,恍恍惚惚坐在宽敞的医院走廊里发呆,不敢相信这事实。心里总往好的方向去想,可能是乳腺增生。定人窒息而又漫长的头两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那一刻,我仍不相信自己会那么背,一段段小片一直在脑子里晃: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有个没有长大的丫头,很优秀,在一所重点中学正在复习迎接高考。我有年迈的父母,父亲刚刚被确认了癌症,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应,母亲来回奔波。我有个疼爱我的老公,大事、小事总呵护着我。我有份舒心体面的工作,工作得心应手。感觉生活像蜜罐般的甜,我怎么突然会得癌呢?老天不会与我过不去。

手术前,思路慢慢地捋顺,我反倒豁然开朗了起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害怕任何后果。2012年2月20日,对我而言那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早上六点半我被推进手术室一直到下午三点半钟从手术室出来。并不短暂的九个小时,似乎我与这个世界进行了一场生离死别,那一天,女人身体上最美的部分与我作了切割,爱美,曾经引以为傲的我,从此就带着遗憾苟且地活着,那万般无奈的辛酸至今挥之不去。并不短暂的九个小时,家人们一直焦躁地守在手术室旁边,或是走廊里漫无目标来回踱着步,或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窗外,谁也不愿把这片沉寂打破,都盼望有个好结果。并不短暂的九个小时,没有将妈妈的事告知女儿,不想让高考冲刺的丫头分心,天大的事爸爸、妈妈去扛,她还是个孩子。并不短暂的九个小时,癌症的父亲拖着虚弱的身体,一人傻傻地坐在我病床前椅子上神情凝重,等待他女儿手术的消息。虽然,瞒着我病情,父亲心里多少有点明白,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弄成这般模样,内心的伤痛可想而知。手术结果出来,当大家得知是最不愿看到的坏东西时,刹那间,家里人哭成一团,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如此摧残一个美丽、天性善良的人,人在病魔面前显得那样脆弱,不堪一击。可怜的妈妈哭的泪人似的,这边倒下去了丈夫,那边女儿又遭受厄运,双重打击,妈妈心脏病复发也倒下了,在那一年的春天。

那一年的春天有点冷,摆满了鲜花的病房依然凄凉,偶尔传出来一阵阵朗朗笑语,那是我硬撑着故作欢颜,不想获取一点儿怜悯之情。络绎不绝探视的亲朋好友,有的安慰、鼓励着我,也有的被我的乐观、坚强打动,含泪而去。第一次化疗,是在手术后的两周。深知化疗恐惧的爸爸担心他女儿承受不了,执意在病房里等着我、陪伴我。我一个劲地对爸爸说:“没事、没事”,强忍着头晕、胸口憋闷。掰下两根香蕉与爸爸一人一根吃着,打发着爸爸早点回去。送走了父亲,我忍不住整个人瘫软下来了,难受得呕吐,重重往外喘气,天旋地转,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回家的那一个星期,分分秒秒我都在痛苦中煎熬,昏睡,不能吃喝,不能听声音,不能闻烧菜味道,强烈的化疗反应生不如死。 化疗第十天,毛发开始脱落,手一捋一大把,梳一梳一大把,大堆的黑头发落地,大块的白头皮裸露,我面对着镜子欲哭无泪,心灰绝望到极至。真的,那一刻,无情的摧残动摇着我的.摇摇欲坠的生存信念。一想到尚未成人的丫头、年迈的父母,我又一次次的咬紧牙关。

我们竭力掩瞒着丫头,告诉她妈妈只是生了一场小病,不要替妈妈操心,慢慢地会好起来的,集中精力去应付高考。那些日子,闺蜜和朋友们轮流每天将熬好的营养给我送来,好让老公腾出点时间去照顾丫头。有一天,懵懵懂懂的丫头来到班主任面前,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困惑地望着老师:“我妈妈生病了。”脸上透着一丝恐惧,希翼能从老师那儿得到一点儿确切的答案。毕竟丫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从家里不正常的氛围里感到了什么。“严重吗?”老师关切的问道。“妈妈的头发掉落光了。”倏地,老师赶紧收藏起惊愕表情,安慰着丫头:“妈妈没有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继续帮我们把这善意的谎言编织下去。送走了丫头,老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泪水。老师的丈夫是脑癌,理解这样家庭的不幸。从此以后,老师对丫头倍加关爱。丫头是附中市级“三好学生”,多么好的孩子,她不能失去妈妈,不能在这个年龄就失去了母爱,不应在她幼小的心灵埋下阴影。

半年后, 丫头凭着自身的努力, 不负众望考取了一本。这半年,全家一颗悬置的心落地,我的身体经历这场劫难也一天天恢复了起来。这半年,丫头她爸着实苍老了许多,鬓角露出了一缕缕白发。这半年,我们家像乘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悲喜交集。祝贺丫头上大学的答谢酒会是在长江里一艘游轮上举行,宽阔的江水湍流而去,仿佛也带去了这半年来我无尽的痛苦和悲伤。轮船两层甲板上挤满了道贺的亲朋好友,丫头她爸眼睛噙着泪花,饱含深情的即兴演说,把这半年来满腹的悲痛、心里的委屈,山重水复的迷茫,以及家人、朋友们的关爱、支持,还有丫头的喜悦等等一古脑地发泄了出来,像个孩子忘情,字字句句感动了所有到场的人。

如今,噩梦过去,将迎来拨开乌云见太阳的第五个年头。人活着总得有信念支撑,支撑我的信念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日后活的更滋润、更体面。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经过这场劫难,深深地感到生命的可贵。不管我们以什么方式走在这世界,权力、财富等等,没有个健康去维系,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生命在病魔面前虚无的没有存在,任其宰割。关爱自己,让过客的自己活着更有质量。

丫头长大了,不再是攥着妈妈衣襟胆怯的小女孩了,相信丫头能够规划好自己未来。我想看到丫头身边站着一位有责任心的阳光男孩,对我们丫头真心的好。我还想牵着孙子的小手,陪着他们读读书、过家家。我还想出去走走、转转,看看外面的世界。谢谢丫头别出新裁的生日祝福!你妈妈好脆弱哦,反复读着你给予的许许多多温馨的话,泪水总是止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