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这个人,总的来说,太小家子气了。
我对待钱的问题上,虽不看重,但比较慎重。不看重是在该用钱时,我不会吝啬;慎重是在该节俭时,我不会浪费。
如果朋友问我借钱,我一定事先了解这个人的人品,肯定不会感情用事。在这世道上,借钱时,人家把你吹上天;要钱时,欠债的都是大爷。这样的教训太多,我不愿意重蹈覆辙。当然,大多时候,我是一个穷光蛋,参加工作后,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又是买房子,没有啥事不紧张,都是紧巴巴过日子,没有余钱,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购买衣服时,像劲霸、利郎、才子这些店,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太贵了,一件衣服要上千,不是我这种工薪阶层消费得起。安踏、报喜鸟、乔丹这些运动品牌是我的首选,价格比较实惠,两三百元的样子,质量也不错,可以穿上两三年。即便如此,我也会在打折时前去,捡个便宜,乐得自在。
随礼方面,常看到同事们大气十足,一个红包厚厚的,有千儿八百。这么厚,我是不敢想象,至今为止,我收到过的最大红包是多少呢?结婚时,一位多年的哥们包的,整整二百元,对于我而言已天文数字。我包出去,最多的也是两百元。同时,不熟悉的、两年也打不了一个照面的人,我也不愿随礼。除非请帖到了,没办法,只能打破脸充胖子。
各个饭店,我是毫无疑问的稀客。如果是自己掏腰包,这一辈子肯定是屈指可数。在我们家乡,饭店里去一次,最便宜几百,稍好一点上千,不容易。再从健康角度看,地沟油横行霸道,令人叹惋。无意中穿过饭店厨房,里面摆着是大桶的油,白白地结在一起,成了硬块,好奇地问下,员工有些尴尬:“大豆油。”一看,就知道不正宗,这种油偶尔吃下还没什么,若是长期食用,注定是拿生命开玩笑。
高科技在我的家里,沓无踪影。冰箱、电脑、电视常用品是有的。空调买得起,用不起,耗电太大;投影仪太好,也太贵,不想;汽车有点动心,但响应国家节能号召,不需要。
一句话概括,我就是小家子气。我的脑海中总紧绷一根弦,如果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必定毫无节余,真遇急事时,只能一家人干瞪眼,双手一摊,无计可施,那只能找根绳子,上吊拉倒。
二
为人处事上,我也一样小家子气。
中专毕业后,我走上工作岗位,成为一名教师。这个工作是与人打交道的,听领导安排,为家长服务,与学生接触。人常说,与人有关的事最难处理。我深有体会。
我从来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说好话,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拐弯抹角,得罪不少人。路上遇到领导,我不会主动打招呼,而是把脸别到一边,装作没看见,擦肩而过。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实在找不到开口的话题。直到现在,人已过而立之年,我才产生一点变化,遇到熟悉的人,依然不会开口,而是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邻里有个孩子,嘴特别甜,每次遇到人,都是叔叔阿姨、公公婆婆叫个不停,很讨人喜欢,大家都会往他的袋子里塞上不少零食。我不会叫人,父母骂我是“门背狗”。遇到至亲的亲人,我会喊声,表的堂的,我都不会喊,觉得拗口。以前有个同事,后来成了校长,我见到他时,从来都是张着大口,直接喊名字;旁人却躬着腰,谦卑地喊“校长好”。我也想换种说法,却怎么也喊不出口。这种处事,换种说法,就是情商太低。情商太低的人,在这个社会上不吃香。
同事曾经笑话我,宁愿在家啃馒头,也不愿外出喝酒吃饭。工作上,生活上,难免与人聚餐。一群人坐在一起,酒是必须的。一人倒上一大杯白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门前酒来一杯,辞别酒来一杯,喝得人醉醺醺的。我是最不喜欢的,酒桌上,我不会敬酒,连话都说不清。坐着,我就知道吃菜,够不着,站起来。同事中,偏偏有人会劝酒,非逼着人喝。我不会推辞,喝着喝着就醉了,肚子里翻江倒海,脑袋里晕头转向。后来,再叫我喝酒,我硬推硬拒。久而久之,人家也不喜欢叫我喝酒,我也不喜欢陪人喝酒。
面对家长时,也是畏手畏脚。现在的学生难教,很多时候是因为背后的家长撑腰,管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又要你教好,哪有这本事。除了学习成绩外,家长在座位上经常向班主任要求这要求那,希望坐最好的座位。全班位置最好的不过那么几个而已,大家都盯着香饽饽,找人说情的有,送礼的有,直接开口要的有。我不会说话,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常将人开罪,自己还未知。
三
有人说,文章会与小家气无关。其实不然。
自古以来,诗词歌赋被分为许多派,著名的`豪放派和婉约派。婉约派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小家子气,关注儿女情长、家里长短、山清水秀。
从文体上看,我写的多是散文。小说、诗歌鲜有涉足,戏剧未敢尝试,新闻是在领导的要求下慢慢磨出点来。一天到晚,我钻在散文里出不来。当然,我并不是说,散气就是小家子气,余秋雨的散文大气磅礴,王鼎钧的《中国在我墙上》慷慨激昂,张抗抗的《牡丹的拒绝》激情澎湃,只是大部分的散文,如朱自清的《春》《背影》,春风秋月、人情冷暖,属于小清鲜。我的散文也一样。
从内容上看,我写的多是回忆。我曾经跟学生说,回忆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因为回忆是我写作的源泉,如上流之水,源源不断。交往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感的纷繁……一一记录在我的笔下。曾有读者问我:“老师,你能不能不回忆了,看腻了。”是的,我也想换点别的东西,只是脑袋空空,找不着方向。
从手法上看,我多是纪实。恣意飞扬的排比我用不来,无边无际的想象我用不来,小说之宝的虚构我用不来,我只是多些比喻,多些拟人,多些欲扬先抑,造成了文字的小家子气,少了一份作家的霸气。
从因果上看,我看重人民币。写作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呆在农村,没有“钱”途,工资压根不够用,又没有别的收入、兼职,写作挺好,不占空间,随时随地。写着写着,过了十几年。起初几年里,没中过一篇稿,没得过一元稿费。后来,好了点,稿费有了,样刊有了,只是数量太过有限。到了现在,一年最多不过千元,在特价高涨的今天,只够买两本书。起因是功利的,结局是惨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