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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作品能读五分钟的励志短文

鲁迅是20世纪中国知识界最具深刻性、丰富性与文化魅力的伟大人物.且不去争论鲁迅这一位文学家,思想家,是不是那么“伟大”,就看他的文学作品,他不太多的小说、散文和散文诗,乃至最多的杂文,到了今天,还能有许多人喜欢它,去阅读,去研究,也能有一些人讨厌他,想“搬开”他,就足以说明鲁迅这个人,是不那么容易就被人遗忘掉的.这块“老石头”,之所以不太轻易搬得动,除它的质量外,恐怕还有一种“与君同行”的长久性和未来性.人们像无法抹掉一件古老器皿的花纹一样难以抹掉他的光辉.他存在的永久性几乎与任何一个“捍卫”者都无关.也可以这么说:无论你喜欢也好,讨厌也好,你都得承认,比这个世纪里中国许多大作家,鲁迅总是有他自己永远令人琢磨不完的独特的思想.这些思想与整个民族在世界上的生存和出路血肉相关.他的思想甚至超越了一个民族自身的范围.一些熟悉的外国朋友,之所以重视鲁迅,几十年里孜孜不倦地研究鲁迅,主要原因,即在于此.我的一位韩国博士研究生,在去年我开设的“鲁迅研究”课的作业结尾说,她很为自己的国家一百年来的文学感到悲哀,原因就是:我们没有像鲁迅这样的作家.郁达夫1937年给日本《改造》杂志写的只有230 余字的短文《鲁迅的伟大》里说:“如问中国自新文学运动以来,谁最伟大?谁最能代表这个时代?我将毫不踌躇地回答:是鲁迅.鲁迅的小说,比之中国几千年来所有这方面的杰作,更高一步.至于他的随笔杂感,更提供了前不见古人,而后人又绝不能追随的风格,首先其特色为观察之深刻,谈锋之犀利,文笔之简洁,比喻之巧妙,又因其飘逸几分幽默的气氛,就难怪读者会感到一种即使喝毒酒也不怕死似的凄厉的风味.当我们见到局部时,他见到的却是全面.当我们热中去掌握现实时,他已把握了古今与未来.要全面了解中国的民族精神,除了读《鲁迅全集》以外,别无捷径.”诚哉斯言!这段“盖棺论定”似的文字,至今读起来,仍令我们深思.

由于鲁迅和他的遗产与20世纪中国文化发展之间存在的非常特殊的关系,由于政治权力与意识形态在进行人民群众的精神塑造中对文学某种功能的依赖,也由于权力者与研究者出于舆论一律或思想挑战的需要各自对于鲁迅进行的“过度诠释”,由于上述种种原因,在30年代以来的鲁迅被接受的整个历史中,始终存在着一个超世俗的神圣化与反神圣的世俗化之间的矛盾运动过程.近二十年来时断时续出现的以各种形式批评鲁迅的许多现象,当前的“走近”风,就是仍在进行中的对于鲁迅反神圣的世俗化过程中一种必然.

鲁迅的诠释,历来由一些政治权威、文化精英和学院知识群体所主导.虽然他们之间,在观念上也有很大的矛盾与对抗性,但不管是他们的政治阐释,思想阐释或是文化阐释,不论是处于“主流”还是“边缘”,在将鲁迅作为解决某种社会问题的一把万灵的钥匙,而不断往鲁迅身上增添一些光辉的“附加值”,这个方面,以及由此而反映的文化心理与思维方式,却大体上是一致的.他们(很多时候,也包括我自己在内)实际上并没有在更深的层面上吸取“文革”十年鲁迅被独树一尊的历史教训.在各自不同方式的阐释中,仍然让鲁迅充当了一种制导舆论的,最大限度具有压倒对方的权威性声音的代表,用当下时髦的“话语”来讲,就是营造一种或是维护主流意识形态或是挑战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霸权”.这样,就自觉或不自觉地,无形中在努力将鲁迅拉下神龛(或只是表面上拉下了神龛)位置的同时,又给鲁迅身上涂饰了许多新的光环.结果是,不仅妨碍了更多人对于真实鲁迅的接近和认识,也会在当下文学创作中制造一些不可逾越的心理阴影和艺术“神话”.稍有不恭之词,即视为“颠覆”,群起“捍卫”,指斥“贬损”,甚至封杀刊物,因言罹罪.在打碎“铁屋子”的呼声中,鲁迅自己被不同的力量铸就成了一个不许碰一个指头的“铁屋子”.这正是鲁迅无法摆脱的命运的悲剧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