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的高中三年
三年就如一个冗长而又沉寂的梦,岁月把梦扳成两半,一半色彩纷呈,一半黑白交错。待到栀子花的淡淡清香洋溢满园是,梦就这样的醒了,醒得那样的彻底,毫无半点睡意,而我们也就这样毕业了…
我曾很天真地认为毕业遥遥无期,总是没心没肺地哼着: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长大的童年。梦就在我的无知和不黯世事下悄然剥落。花开三春,草绿三载。我时常感叹:明明昨天才刚升高中,今天却毕业了。春花秋月如同滔滔春水涓涓,草草了解,就像是耄耋之年的老者,睁睁地望着岁月垂垂老去
临近毕业时问过一位同学:毕业后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一年?两年?十年?还是永远?那时我们都沉默,尽管心很远,但世界却很大,毕业后,相见无期。躺在床上,看校道投影到天花板的树影婆娑,和思绪一起被拉得老长,看潮湿的廊道昏黄旧旧的廊灯,和心情一起,在每个凄离的夜里,摇摇欲坠。我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如同尸体般静静地躺着,黑夜与孤寂也不离不弃地守候在我床边,一夜一夜地呻吟。
每天早早地起床、洗漱,然后行色匆匆地挤进校道涌动的人群中,开始一成不变的新一天。那千篇一律的生活节奏像是一把枷锁牢牢地架着,束缚着。这样的往返中,我忘了头顶有一方深邃的天空,忘了身后的灵灵生动的景色,忘了身边还有一群可爱的人儿。而这一切在高考完后就这样窜到我那暗淡无光空洞的眼眸里,一直赖着,像盘踞古城的老树根,再也不愿走开。
兄弟说高三的充实日子过得特别的快,就如手中紧握的沙子,稍纵即逝。宿舍熄灯时分我们一起疯狂,一起放松,他们喜欢跟着我做一些高强度的运动,跟我做俯卧撑从一千数起,一千零一、一千零二…旁边的就一脚伸过来:抬高屁股,重新来过,连做一千下,不许停。周星驰的故事情节被模仿得惟妙惟俏。完毕后,他们摸着日益隆起的肌肉,紧握双拳在胸前交叉一放:看,肌肉。我岂甘示弱,照他们一摆,指着肋骨:看,排骨。他们又是一脚:去死。再后,我把满头的大汗蹭到他们身上,结果又是一顿“毒打”。
考完英语,我们五个上街,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彳亍,彷徨地走遍大街小巷。此时我突然发现曾一度认为那么悠长的街道居然那么快走完。尽管两旁的商品依旧琳琅,人潮依然熙熙攘攘,但物是人非。走到街角我恍惚地回头,心头猛地一震,这本以为熟悉的街此刻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人浑身索然。我们坐在金口福小店,上了满满一桌的菜,却不约而同地一改一贯的作风,谁也不愿先动筷。我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这或许是我们的散伙饭,是兄弟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但我们都不语,只是眼眶有点湿润。走出小店时华灯已给整个城镇披上一件华丽的夜装,霓虹纷纷扰扰地闪烁,抬头看不见久违的星辰,砸下来的却是沉厚的落寞。
高考完那晚回到复习的教室,环视着周围的布置,一遍一遍。看窗外被夜包围的世界,风一直在吹,却吹不去半点失措的惊惶。尽管用小刀切大西瓜的快感前所未有,尽管脸上显露的是嬉笑的表情,却难掩横锁眉头的伤感。合影定格了我们的笑容,却定格不了我们善变的心。合唱的歌声短短续续地划过,让未曾平息过的心弦跳动得愈发剧烈。毕业聚会上我拼命地喝,喝得醺醺地醉,我拼命地唱,唱得声音沙哑。我想就这样一直地喝,喝得天昏地暗,喝得一醉方休,喝得让痛楚与神经一同被麻醉。我想就这样一直唱,唱尽忧伤,唱尽繁华,唱短所有痛苦的根源。和另外两位同学拖着疲惫的躯体,和着几分醉意,酿酿跄跄地来到西江边。江风没有方向絮絮地吹,濛濛地扑着泛着微红的脸颊,吹着衣袂索索地翻动。不知何时眼眶又开始被冰凉的液体浸染随着江滨公园的流光灯忽隐忽现。流星划过了深蓝,星辰选择亘古沉默。我凭栏而倚,大理石的冰凉就这样划过全身。
晃眼间,天就这么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