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不知道时间被晚风吹到哪儿去了。和老狗在寂寥的晚夏,椅坐在窗栏前,遥望那天边的繁星点点,究竟繁华如梦,还是寂寞如一汪死水?月上嫦娥仙,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失了声息?一瞬的转身离开,我是否懊悔,一念转身,我是否想花落南山?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仍然去触摸少时的懵懂,笑容和泪水穿梭往来昔日。老屋年年老,丝丝都是老故事。
一个人收拾起行囊,辗转回到那年故乡折旧屋。犹叹人已去,屋已空,物是人非,情到之处愁思深。老屋还是老屋,唯多了些许灰尘,少了些许欢喜。这里,曾是三人成家的润暖时光。指尖的风滑落在这每一件老物件上再传入指间的触感,蓦地,感觉到了残留的余温,昔日的柔情,好像就在昨日。
石洞桥下河水悠悠然地穿梭于马路左右两侧,小山丘上的丛林不足以称为树林,那只是孤零零的几棵老松树、老柏树,好像还有一颗不知名的苦茶树。高高的、瘦瘦的形单影只,惹人心疼。风烟俱净,天山***色。穿越千年而来的飒爽的微微清风在他们间穿梭自如,那从遥远的云贵高原而来的阵阵徐风带着特有的体温盘旋在它们的上空,它们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小丘上,未曾动摇,仿佛时刻在欢迎着从远方归来的游子,张开它们的双臂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絮叨:“哦,你终于回来了!”
木拖踏在青苔蔓延的石板路上,发出明亮清脆的嗒嗒声,像一曲音符蔓延,老屋矗立在眼前。一扇破窗纸老成丝的木格雕花窗,记忆最深处还有土灶厨房,还有一张年纪微老的青杠木梯子——一张粗粗肥肥而又略显笨拙的木梯子,连接老屋厨房上下楼。触摸着那张木梯子,弥漫开来的是贴耳的气息,叠堆而起的却又是熟悉的回忆声。心情尤为复杂难耐。曾经爬上爬下无数次,身形是那么敏捷,活泼似一只野蛮猴子;而后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狠狠滚摔下来,那一次从楼上滚跌至梯脚。分神的后果是如此惨烈。凭空磕磕碰碰,叮叮咚咚顺势滚下来,最后重重一跌,疼得龇牙咧嘴,殷红的鲜血慢慢渗出来,染红白毛衣一大半。我惊恐又不知所措叫了出来,恐慌漫上,老屋与我一同战栗起来,瑟瑟发抖。
依稀记得,么爷那略显佝偻的身影,骨瘦如柴的手指,我的两个手掌才有么爷的一个大,么爷倚坐在老屋门口,嘴里叼着自制的旱菸杆斗,津津有味地吧嗒吧嗒。在烟雾弥漫中,眉宇间的安详忽隐忽现,在那长久的伫立之中,是么爷饱经沧桑的坦然与从容。
曾几何时,老屋门口已经没有了那个执着而沉稳的身影,身影已经奉献给了门口那片肥沃的土地。每每夕阳西下之时,么奶总会一样地端坐在门口,看着夕阳没入地平线直至夜幕降临,看着电线杆被拉得愈来愈长,看着满天繁星席卷而来。落日的余晖仿佛给么奶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外衣,是如此般的柔和安详。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谁让那时记忆在瞬间凝结成蛛网;是谁让寂寥的老瓦片悄然开始流泪;是谁让黄狗依偎着黑猫慵懒摇尾。
少时的画面它总是在萦绕着我夜而不寐的休憩。细细地摊在手掌上,掌痕分明清晰,铺展在眼前,洒在脑海里,那不就是记忆的脉络如同掌纹般交错吗?却又像溪水潺潺般婉转。忽地竟想牵住几丝情愫,追索昔日的略影,穿越时空而去。这种深邃恍如老屋固有的烟雾细雨,凄婉迷茫,那么飘,又那么渺,捉摸不透。
在老屋灯火澜珊处的回眸中,朦胧了谁的眼线,点缀了谁的年华。如火如荼的日子,凭添了多少一帘幽梦,心有一份固执和灼热,仍在彻夜难眠的梦里挥之不去犹如三千桃花,明媚不闪眼。
轻轻,落在我掌心,静静,在掌中结冰。熟悉陌生间的老屋,竟会给我五味杂陈般难受感。像疏疏篱落间的春光乍泄,又像风追逐落叶,落叶随雨滴,无法停息。
不知从何时开始迷上在某个清闲淡漠的午后,或是在某个雨后的黄昏,细品一杯清茶,涩涩的苦味触碰着记忆的神经。记忆的围城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碎裂,各种老屋的旧时光浮现眼前,撕扯着内心独白。好似归鸟鸣蝉,烈日骄阳。
一只脚踩着老屋的外衫,另一只脚漂泊在陌生的城市里,老屋活在发黄的日历纸上。被时光剥去了一世的繁华。只留下凌晨的月亮和星光。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熟悉陌生间的你,依然定格在旧时小村。不曾懊悔当年一念转身,只道声未来可期。
村头远望,灰灰的木墙,黑黑的瓦片,绿绿的松树,憨笑可掬的娃娃。依稀又看到了那年三月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情景……
窗外的天空很低,老狗蜷缩在怀里,晚风依旧在飘,心情被吹得好远好远。
墨染时光,被风吹落了一地,抚摸碎碎的感伤,岁月悠悠,半酣半醉,小半熟悉,小半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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