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文学简史》(卷一、卷二)是我国法语界耆宿郭麟阁先生的遗著,也是第一部中国人用法语撰写的法国文学史。郭老在书中论述了中世纪至十九世纪法国主要的文学流派、相应的社会背景以及灿如繁星的作家群体。作为法语文字工作者,我有幸拜读了郭老的书,深觉获益匪浅。郭老的长子郭瑜先生曾向我讲述了郭老的生平和一些不寻常的经历。郭老早年赴法深造,获里昂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学成归国,先后在中法大学、辅仁大学等高校任教。1952年中法大学与北大合并,他便在北大任教直至1984年病逝。他学识渊博、治学严谨,是我国著名的法国语言文学家、文学翻译家。他的社会活动非常活跃,曾任民革中央委员、全国政协委员等重要职务。郭老毕生从事法国语言和文学研究,为教育事业辛勤耕耘半个世纪,他的学生有的已是法语界的领军人物,可谓桃李满天下,芬芳人***知。他的主要著作都是教学实践的积累和总结,像参与编写的《汉法词典》、《汉法成语词典》、《大学法语课本》、《法国历史语法》等。
谈及《法国文学简史》的创作缘起,郭瑜先生回忆说,经过多年的教学实践,郭老积累和搜集了大量的材料,酝酿用法语编写一部综述法国文学历史的著作,作为法语专业高年级学生和研究生的必读书目。在我们求学的年代,研修法国文学的学生常常苦于原版资料的匮乏,不得不依靠老师口授的课堂笔记和复印材料,中文参考书只有柳鸣九先生主编的《欧洲文学史》,偶见其他零星文章,图书馆里的原版书也因为僧多粥少几乎借不到,不可谓不艰苦。此书若能在当时出版,相信可以惠及一大批学生。
在世界文学宝库里,法国文学一直以其博大精深为文学爱好者瞩目。如何驾驭分散的原始材料、架构自己的体系,是每个修文学史者必须面对的问题。况且,用法语写作,没有极深的语言功底是无法胜任这项使命的。而郭老正是这样一位合适的人选。
与时下流行的文学评论潮流不同的是,郭老没有套用某一当红的文学批评理论,而是基本沿着时间的主线,分阶段、分时期将原始资料忠实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这套书一方面为初级读者勾勒出法国文学及其历史的主线和脉络,另一方面又为研究者提供了基础材料,而此书全部以法语写成,又为读者日后深入研究时查阅原版著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我想这正是郭老的初衷吧。
与时下流行的文学评论潮流不同的是,郭老没有套用某一当红的文学批评理论,而是基本沿着时间的主线,分阶段、分时期将原始资料忠实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这套书一方面为初级读者勾勒出法国文学及其历史的主线和脉络,另一方面又为研究者提供了基础材料,而此书全部以法语写成,又为读者日后深入研究时查阅原版著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我想这正是郭老的初衷吧。
作者在书中批判地采用了法国著名文学批评家、文学史家如圣佩夫(Sainte-Beuve)、泰纳(Taine)、布吕乃基耶(Brunetière)、朗松(Lanson)等的观点,记述了上至中世纪标志法语形成的第一部重要的罗曼语文献《斯特拉斯堡誓言》、以及随后的英雄史诗、骑士文学、市民文学、讽喻文学;文艺复兴时期法国空前繁荣的文学;古典主义时期的悲剧、喜剧和散文;十九世纪的浪漫文学,包括抒情诗歌和象征主义诗歌,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的戏剧和小说,当然更少不了每个时期的代表作家及其代表作。
当然,除了清晰地描绘线性法国文学的整体脉络外,郭老还非常注重对点的展开,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拉伯雷。文艺复兴运动虽始于意大利,但在近一个世纪后席卷了整个欧洲,覆盖了知识、艺术、哲学、宗教、社会诸方面,触及个人社会方式和集体生活方式、对社会和世界的概念、人与上帝、宇宙、历史甚至和自己的关系。文艺复兴运动在法国更表现为与封建文明、教会文化的决裂和建立在人文主义原则上的世俗文学的蓬勃发展。拉伯雷作为法国文艺复兴运动最早和最突出的作家,郭老不吝笔墨,施以浓墨重彩。在讲述拉伯雷的生平时,作家年轻时不甘修士生活的禁锢、广交朋友、渴望求知的形象跃然纸上,也从另一个侧面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他的主人公会是如此不拘一格。除了对《卡冈都亚和庞大固埃》的介绍,郭老还结合拉伯雷的一生详细分析了他的人文思想、作品的现实主义和生动、丰富的语言艺术。但是,对于大家耳熟能详的雨果,也许是国内对他的翻译和介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郭老竟然一笔带过,仅占了第二卷分论19世纪法国文学十几页的篇幅,这似乎和国内文学界对雨果的评价不太相称,我想,这正反映了郭老坚持自我的风骨。
郭瑜先生还曾讲过郭老带病创作《法国文学简史》的经历。郭老1980年参加政协会议期间因病入院,他在病榻上依然坚持撰写书稿,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将学生召至身边授课。1984年郭老辞世后,他的学生加工整理了这部未完成的手稿,商务印书馆于2000年正式出版。这期间,国门大开,西方的各种文艺理论、文学思潮不断被介绍进来,冲击着人们的思想,影响着人们分析问题的方式。考虑到这套文学史的成书年代,或许我们不应该套用现代的标准评价它,而是应该承认它在那样一个知识匮乏的年代所起到的宝贵作用和它的历史价值。至少,它为研究法国文学史的人们提供了一家之言,尤其是这样一位学界泰斗之言。(张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