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不能习惯在笔记本电脑上整理思绪、抒发感受、畅谈心语。去年执著一念地要买它,以为它惠我现代化武器,可得如虎添翼地写字作文。
为什么追求到手的物件不再有追求时想的那么完美?为什么理想与现实总存在或长或段的距离?步向今岁夏的火场,我便要演出“不惑”的涅盘大剧了,却总还是“惑”个不停。真讽刺!
潇潇,你是我敬佩的智者,剖白给我听吧!从你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我这个糊涂虫。
我的深入的思索、遥远的玄想,现在很少形诸笔端――洋洋洒洒地日记笔谈、殚精竭虑地作诗写文。鲁迅的《火的冰》(选自1919年8月19日至9月9日《国民公报》《新文艺》栏目散文诗集《自言自语》),一定是他思虑深重的情感纠集的结晶。他的思想家的名冠,是后人对他的切评。“五四”时期,他在大时代的惊涛骇浪中既是深刻的思想家,又是积极的弄潮儿(他似乎从来就是)。他感到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矛与盾的一次次砍杀承受中,一团团青烟起,一簇簇火苗闪,一记记铿锵之声让他痛苦不堪。他用最精练的文字浓缩它们、煅铸它们,成了一块“流动的火”拥紧的“冰”。
可以想象,他的理想是有关人类社会的(历史的)、个人生活的(现实的)进步美好的方面,而他的现实,研究者都笔笔记载着呢(1919年以及以前的中国现实)。
作品,什么时候读了,都能感受着矛盾交砸的激烈和销蚀不去的痛苦。固然,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也可以写出这种效果,只是它表现得很新颖别致,非常“散文诗”罢了。
具体讲,一是意象之奇异;二是象征之丰沛。火和冰是隶属于两个世界的,“火”热而“冰”冷。它们竟然合为一体了,这个意象叫“火的冰”。有悖常理,绝对怪诞。看它的配色:绿白的心、通红的身和黑色的衣;嗅它的气味:焦糊触鼻;伸手去摸:烫人、冰人,烙皮肤。“他也自苦”。如此有关怪艳的怵人又魅人的形象!
这意象是作者随手捡来的,还是潜心塑造的,亦或是神来之笔灵感飞动的产物,不得而知。但这种以奇异之意象表情达意的创作手法却并不罕见。新文学的散文诗中有(郭沫若、徐志摩、李金发等),可谓“朋比相联”;同时期(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西方文学,更是反现实、超现实的文学艺术流派千帆竟举,万马奔腾(意识流、未来派、黑色幽默),非现实文艺形象充斥,有“西风东渐”之潮;更不必说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历史悠久的汉文学传统,“源远流长”了。
同样的背景(学习西方和秉承传统)下,“象征”的生命力分外茁壮。不同于其他文学体裁,散文诗精致的园圃中,浓情的空气、邃理的土壤、恬怡的昼光夜辉,更多地吸引了“象征”驻足流连、安家落户、生根开花、四季放歌。
“火”是象征;“冰”是象征;“火的冰”是象征;“火的冰的人”也是象征。象征了作者的理想、的现状、的心情、的灵魂、的生命;象征那整一代思想者、探索者、先觉者、革命者的思想认识、的生平历程、的奋斗牺牲;又何尝不象征着一切时代的信念追求者,追求途路中的实际状况以及心情感受呢?
《火的冰》以奇异的意象吸引读者,以富厚的象征启发读者,更烁动着火亮的情彩与冰晶的理性,让读者为之目夺神移,魂牵梦绕。至少我是这样的读者。潇潇,我相信你也属于我的同类。
可是近在咫尺的金鱼听不动我的话,它们在玻璃缸中活腾欲飞呢;远在天涯的潇潇你,不能即刻互动我的心情。